十
“侯爷!快开门啊侯爷!”
一个月后的某个深夜,祝锦蓉突然一脸焦急地冲到侯府,不管不顾狂敲侯府大门,只说有非常要紧的急事必须见我。
我睡觉原本就轻,被她这么一闹更是没了睡意,想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祝锦蓉也不会如此惊慌,如此想着我很快收拾整齐来到会客厅,命人将祝锦蓉带了进来。
“侯爷!”甫一进门祝锦蓉就扑通一声跪下身去,满脸泪花地祈求道:“求侯爷救救玉阳关的百姓和将士们。”
北齐联合东胡、西越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大肆来犯一事我是知道的,前些日子我还进宫奏请陛下恩准我回洛城领兵反击,只可惜陛下求和心意已决,没有应允。
算日子北齐那边应该已经有消息传回来了,就算求和不成打起来也不在这一两日,祝锦蓉现下为何会说什么“救玉阳关的百姓和将士们”?难道玉阳关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祝姑娘有话起来慢慢说,玉阳关发生什么事了?”
我面色肃然,用眼神示意下人将祝锦蓉扶起来说话,谁料祝锦蓉竟是怎么也不肯起身。
“侯爷,锦蓉无意中听闻永宁侯要带长宁公主出城,还望侯爷为了边关百姓和将士们的安危出手阻拦!”
没想到祝锦蓉半夜前来竟是为了这个,可长宁公主出城和玉阳关又有什么关系?
见我面露不解,祝锦蓉目光有些闪躲继续道:“陛下派人前去北齐求和,对方的条件只有一个。”
“是什么?”
“让长宁公主去和亲。”
听到和亲这两个字我终于明白了祝锦蓉今日的来意,想来陛下心中早就有了打算,所以死死将消息瞒住没有告诉我,只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北齐求娶长宁公主一事到底是走漏了风声。
“锦蓉知道公主对侯爷情深义重,侯爷对公主也并非无情,只是现下北齐联合了东胡、西越举兵来犯,玉阳关腹背受敌,侯爷和锦蓉一样,生在北地长在洛城,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将士们丧命啊!”
“侯爷,锦蓉求求您了,求求您拦下长宁公主吧,玉阳关经不起这一场战事呀!”
祝锦蓉伏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彼时我只以为她是真心为百姓们考虑,殊不知她只是想借机将长宁公主送去北齐那个虎狼窝罢了。
听了祝锦蓉的话我久久没有动弹,见状她又不死心地提醒了我一声:“侯爷!再晚可就来不及了啊!”
我不为所动,只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外黑漆漆的天色逐渐转灰。
“牵马,点兵。”
终于,我下定决心直起身来,沙哑着嗓子对外面吩咐了这么一句。
闻言管事略有犹疑,张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明白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好轻叹一声退出去准备。
就在我刚点完兵准备出门的时候竟在门口意外地遇到了武安侯家的小姐,此时天幕还未拉开,灰蒙蒙的夜里她只带了一个侍女披着一个斗篷拦在我马前,仰着头问我:“侯爷,云珂只问一句,您对公主当真不曾有片刻心动么?”
怎么会不心动呢?她是阳春三月的花,是六月盛夏的风,是金秋九月的果,是寒冬腊月的雪,她是这世间最美好最真诚的存在,可她同样也是北齐求娶的和亲公主,是大凌百姓和边关将士们的救赎。
“不曾。”
我面色肃穆语气冷然,轻飘飘扔出两个字后抬脚驾马绕过李云珂向西城门的方向驶去。
我是大凌的定北侯,是北地百姓们的守护神,是万千战士舍命追随的镇北将军,在军国大事面前,我不是司徒焉,她也不是慕容长宁。
死死拽着缰绳的指节隐隐泛白,修剪齐整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畅春园里她的一颦一笑跃然眼前,月漾湖畔踏着清风起舞的身姿摇曳若仙,还有……
还有那日午后她轻轻印在我唇上的那个吻……
我缓缓抬起手,身后众人都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
我当真,要亲自去堵死她的生路吗?
“定北侯,怎么了?”见我突然停下陈将军上前不解问道。
陈将军是跟在老永宁侯身边征战沙场多年又看着莫子陌长大的老将,为了永宁侯也为了永宁军,他特意跑到侯府说要和我一起去拦长宁公主。
我摇摇头,继续驾马向西城门而去,只是速度比先前慢了许多。
陈将军察觉到不对,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张张口什么都没说。
慢一点,再慢一点。
我多希望从定北侯府到西城门是一条永远也走不尽的路啊,只可惜它不是,而我终究到的太早了些。
陈将军字字泣血,甚至搬出了已故的老永宁侯,可莫子陌依旧丝毫不肯退让。
看着将长宁公主紧紧护在怀中一步不退的永宁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懦夫一样渺小。
我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