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涌
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卓雅芬上班去了,在餐桌上留了早餐,发了信息交代她微波炉里热一下再吃。
吃过早餐,换了件浅咖色毛衣,出门。
天气不错,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
地铁一路摇摇晃晃,到达目的地时已经过了大半小时。
走出地铁站,前几天那种如刺在背的感觉忽然强烈了许多。
宴知欢心下微动,转了方向,进了路边的一间咖啡店。
店里装修雅致,许是因为时间还早,里面人不多,只在角落坐了三四个人,正在聊天。
她点了杯拿铁,坐在窗口位置。
阳光正暖,行人三三两两。商铺店面的新年装饰还没拆掉,红彤彤一片,好不热闹。
宴知欢咬着吸管,漫不经心望向窗外。视线游移间,忽然便捕捉到一个身影。
视线顿了顿。
那人年纪显然不小了,戴着帽子,似是在打量周遭行人,目光却忽地同她撞上了,仓惶低下了头。
宴知欢无意识哼笑一声,收回目光,无聊地滑动手机。
这么快,就出来了么。
出咖啡厅时,那人还在,显然是还要跟着她的。
她思量须臾,径直朝他走过去。
男人视线四下乱晃着,抬眼的一瞬间,同时看到了她。
脸色突变,转身就要走。
“爸。”
那道佝偻着的背影便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宴知欢慢条斯理绕到他面前,“真的是你。”
嗓音清亮悦耳,却让宴北川浑身颤抖起来。
宴知欢却只是笑了笑,云淡风轻地打量起他来。
七年时间,宴北川早已不复当年的高大挺拔。眼中布满血丝,眉间生出了细细的皱纹,额角也钻出不少白发。
上一次知道他的消息,还是年前从刘全那里听说的。说是狱中表现良好,还减刑了。倒是没想到,这一减刑,这么快就出来了。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她情绪平静得好像只是见到了某个远方亲戚。
相顾无言。
“那个,”宴知欢咳嗽了声,“要不跟我去咖啡店坐坐?”
依旧是刚才靠窗的位置。
宴北川身上是一套老旧的工装,头发花白,跟这咖啡店很是格格不入。
他自己也察觉到了,等服务员上咖啡的间隙,低着头,扶了抚身上的衣服,一声不吭。
宴知欢装作没看见,偏了偏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打破了沉滞的气氛。
宴北川抬眸看她一眼,又怕对上她目光似的,很快移开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苍老嘶哑:“就今年开了年。”
宴知欢顿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在海市?”
宴北川迟疑了下,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
宴知欢见他不语,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道:“是全叔跟你讲的吧。你不用这样,我没有不想见你,只是……有点突然罢了。”
她顿了顿,微微抬眸,看向面前这个男人。
他以前,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多么的意气风发。
和现在,判若两人。
不知怎么,她忽然便觉得心酸。
“你别这样,”宴知欢摁了摁太阳穴,叹道:“真的,都不像我爸爸了。”
宴北川浑身震了一下,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声音颤抖着:“欢欢,”他顿了下,“我……我还可以这么叫你吗?”
她轻轻应了声。
“欢欢,对不起啊。”得了她的应允,宴北川忽然哽咽起来,“对不起啊,爸爸不是想打扰你的生活。爸爸只是太想你了。”
“你放心,我就是看看你,我不会,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没事。”宴知欢笑一笑,“我很快就要出国了,这次见面,就当是告别吧。”
“出国?”
宴北川有些讶异,又忽然觉得骄傲。
是啊,他的女儿,从来都是让他引以为豪的。
可是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
他不过是一个坐过牢的杀人犯而已。
她还愿意把他当父亲,已经很好了。
真的很好很好了。
“到了国外,注意安全。”
“我知道。”宴知欢沉了沉气,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所以,这几天你一直在跟踪我?”
“没有没有。”宴北川生怕她生气似的,语气讪讪:“我只是怕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才跟着你的,没有跟踪你。”
“这样啊,”她敛了笑容,又道:“那等我出了国,你别去找我妈,她不想见到你。行吗?”
宴北川一滞,“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