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汤和葱香酥油饼（二）

气氛略显沉闷。

沈淼眼下观察着沈氏的表情，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三叔和张娘子放心，修房顶的工钱过几天我一定给您送来，绝不会做那赖账之人。”

“钱不钱的倒不急，邻里之间哪能这么客气。”张氏这话一出，倒叫人十分意外。

只见她拿着最后一张饼就着撒汤将两份小食吃得一干二净，满意地抹抹嘴。

这修个房顶也不是什么为难事，原是她见事躲开，现又吃了人家的东西，对方还承诺一定将工钱送来。

再拒绝，她成什么人了？

“多谢张娘子和三叔，明儿您来铺子里，我再给您做朝食吃。”沈淼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明个铺子开张，换了新样式的早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光顾，多来两个人充充场面也是好的。

——

翌日，天色将明。

城鼓声响时，窝在梦香里的盛京百姓就纷纷动起了身。

忙着出工的普通农户，开门做买卖的小商家，骑马上朝的大小官员，每户人家都有依靠求生的大事，如此，盛京城就在鼓声将绝时活了起来。

沈家庖屋里，用小火煨了几个时辰的汤闷闷地咕起汤泡，沈淼拿起一柄大汤勺在锅里缓慢搅动。

搅汤的同时还得注意着另外一边的酥油饼，这可是她天不亮就起床忙活的了。

筒骨汤的鲜香味顺着支起的窗口往外飘散，烤制的酥饼也不甘示弱，刷有素油的饼子不断膨胀伸展，葱香也被慢慢激发出来，静待出锅。

过路的行人有心细者侧目回望，嘿，这沈氏朝食铺今天怎么有点不一样？

打从昨天下午起，沈淼就将沈家早点铺的布局调整了一番。

原先放置在厨房墙角的案桌被移到窗台下，从外面看，沈淼在案桌上打汤揉面的动作一览无遗。再往上看，窗口上还挂着木板，写好了上新的食样和价格。

被修补好的房顶和板凳桌脚焕然一新，沈淼还特地将先前已经掉色的旧招牌换了下来。只用竹竿挑起的一面红底黑字幡旗为幌，“沈氏食肆”四个大字清俊工整，迎风猎猎。

“阿姐，我们几时喊卖？”阿麦的鼻尖沁了一点薄汗，一张小脸因为太过激动而显得红扑扑的。

昨夜阿姐将那撒汤做给她们尝过，那味道简直不要太好。

阿麦有信心，今天铺子里的生意一定会好起来，她得帮着阿姐做点事情。

“好了，现在就能喊。”沈淼放下手里的大汤勺，同样精神满满，很是兴奋。

阿麦和阿宝得了指令，立刻蹿了出去。

“卖撒汤喽，好喝的撒汤。”

“香到掉渣的葱香酥油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两人站在店外卖力的吆喝，很快，就吸引了一小批人围了过来。

在此之前，沈淼早就将一份撒汤和几张酥饼摆在了窗台上，缕缕热气从碗面上腾升，众人瞧得心里痒痒。

“丫头，给我上一份尝尝。”

说话者是位穿绸摇扇的大爷，六七十岁的年纪，身子骨很是硬朗。

沈淼对眼前的人有印象，这大爷家住街头，做的是典当行的买卖，自从长子接手生意后，就退居幕后颐养天年了。

又因他平日多做善事，见识也比旁人多，路上有熟人碰见，心中总存着几分敬意，照旧称他“王掌柜”。

王掌柜的这份逍遥可羡煞旁人，不仅空闲时逗鸟听书，对这偌大的盛京也是了如指掌，哪家的布料上乘，哪家的小□□致可口，都可来问一问他。

众人瞧他都点了朝食，心里的痒痒劲越发强烈了几分。

“好嘞，您请稍等。”

沈淼话落，拿起一枚鸡蛋就敲开了壳子，筷子在碗中飞快地搅拌。

紧接着，她舀起一大勺骨头汤，炖好的大骨头汤奶白醇厚，滚烫的热汤倾倒进碗里，那搅拌好的蛋液立即被冲开，变成了细滑柔嫩的蛋丝。

围观的众人诧异，这小姑娘的动作竟然如此干净利索，一点也不输老牌食店里的厨子。

沈淼淡然一笑，手里的动作还未停止。她夹起一筷子鸡丝均匀铺上，又在碗里撒上了小香菜，一小勺胡椒粉，一碗撒汤才算大功告成。

沈淼转身又将长长的烧饼钳探进烤炉，夹上了两个金黄油亮的酥油饼，放在藤编篮里。

这一番操作下来，还没等沈淼将撒汤和酥油饼端给大爷，早已饥肠辘辘的众人就叫嚷开了。

“给我也上一份，就在这吃。”有人伸着胳膊就将钱递了过来。

“我也要我也要，给我多拿两个酥油饼。”

“给我来份撒汤，你别挤我啊……”

沈淼一边收钱，一边打汤拿饼，一双杏眼笑成了月牙。

没想到，她第一天营业就是开门红，真真是大吉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