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01/成日冬眠

座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正好是午休，办公室里没人睡觉，在争论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前几天那个录像带看得我后背发凉，前一个镜头还是十六个小孩，后一个镜头就变十七个了！”

“都坐在这了，还说这种话？那是剪辑失误而已。”

“我昨天接到那个电话也是，大晚上嚎着说自己撞鬼了，要我们马上过去给他灌符水，不然就要去举报。我没办法，只能把窗边剩下那半瓶葡萄糖给他灌下去了……”

“……”

聊得热火朝天，楚一逍吃着卤肉饭呢，把东西咽下去，清清嗓子接起了电话：“你好，O.P.B.I民间灵异事件调查专案组。”

那边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你好。”

楚一逍：“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面说：“我怀疑我女儿被绑架了。”

楚一逍看了眼艳阳高照的室外，反应了一会儿，“我们这里不是派出所。如果有人失踪，或者疑似被绑架，还是快点拨打110比较好一些。”

“她上周就去世了。”对面紧接着道：“但是绑匪穷凶极恶，还非常奸滑，我现在很担心她被撕票。”

“……”楚一逍沉默两秒，说，“可是，要怎么撕。”

对面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把电话挂断了。

楚一逍回到工位上，还没吃两口，座机又响了，这回是个年轻人，开口就接近崩溃：“我举报清水街这里有人聚众进行封建迷信活动！！你们快点出警让他们消停会吧！！”

“我们这里不是派出所。”楚一逍重复一遍，又问：“什么封建迷信活动？你先别激动，详细说说。”

“有家人办丧事，已经连续敲了一周的钟念了一周的经了！”对方可能是一周没睡好，言语中透出浓浓的恶鬼气息：“就在我旁边，从早到晚一直念念念没停过。再这样下去我会先被超度的……”

楚一逍说：“噪音扰民，也是可以报警的，民警会来处理。”

“我报过了！我报过了啊！警察说早上八到十二点下午二到六点敲钟念经，别说违法了，就连装修条例都没违反，让我忍。但电钻和佛经能一样吗？一个是穿透耳膜，一个是穿透心灵啊！！”那人嘶哑悲泣道：“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这周做梦都是光头在飞！求求你们让他家收了神通吧！！”

“…………”

接完两个电话，终于消停了。楚一逍继续吃饭，旁边的唐小果听了全程，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人啊。”

楚一逍淡定地把卤肉拨到一边，先把饭吃完，腕间红绳系着的四颗小铜钱磕到桌沿，挑染的金色发丝在白炽灯下闪闪发光。

她叫楚一逍，名字是师傅起的，意为“一尘不染，自在逍遥”。但再逍遥的人也不能不工作，于是大学毕业后，她成功找到了这份和自己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业，成为民间灵异事件调查专案组的一员实习生。

单位名虽说叫做“民间灵异事件调查专案组”，但其实是个公家单位，旨在破除封建迷信。华夏本就是多神自由信仰，简称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对于灵异神怪、诸天神佛，有敬畏图个心安倒是无伤大雅，但如果已经影响到了现实生活，那就有点令人头疼了。要是再走火入魔，说不定还会造成什么社会安全隐患。

整个澄江的所谓“灵异事件”都会通过某种渠道汇总到专案组总局，总局再派人解决，而她作为实习生还没到能单独出外勤的地步，现在主要工作内容就是接听各种灵异事件举报者的来电，从对方的语气措辞中分析事态严重性和真实性——简单来说，就是查询举报者精神状态。偶尔也会分到一些网上流传比较广的“白日见鬼”、“江边突见水猴子”、“小村庄发现真龙”之类的视频，负责找漏洞打打假来辟谣。

总的来说，还是很清闲的。工资不低，五险一金也交，最重要的是，实习生当中会有两名转正，经过考试后，就是有编制的公务员了！

有编制的单位不会太差，这就是楚一逍朴素的价值观。

旁边的唐小果是和她一起入职的，准备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工作时间在偷偷考研，考了一个月还没被抓。足矣看出来这个单位是有多么咸鱼了。

门外风铃一响，有人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是个有点陌生的沧桑面孔，留着半长发，眉头紧锁，视线在室内快速扫过，开口就道：“来两个人！”

正是澄江五月半，外面热得蚂蚁都不出窝，更何况现在还是午休时间。但看这样子可能是要出外勤，说不定对转正有帮助，里面还没来得及闹哄哄，那人就急匆匆一指离门近的：“就你们两个了。东西收拾好跟我出来。”

楚一逍和唐小果被指了个正着。

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外勤，楚一逍站起来，问：“要收拾什么东西？”

“手机钥匙题典！”那人风风火火道：“脑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