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08

楚一逍力气奇大，那东西可能真只是想吓唬人，没料到被拽着嘴筒直接拖出来，供台上的烛光明灭，它的长相终于暴露。

方才它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看上去就是个憨厚圆脸汉，四人都当做路过来上香的，并没有多么注意。现在被一语道破，短暂惊吓过后，竟是自喉咙里笑了声。

这笑声无法形容。根本不像是人的笑声，尖利又含糊，有点像老人嘶哑的咳嗽声，又像是生锈锁孔转动时的“咔咔”声，随着这隐秘的声响，他圆胖的脸像肉泥一样拱起、改变、塑型，本就高大的身形再次抽条，消瘦，最终定格成一张似兽又似人的诡异面孔——一头棕黑卷毛，黑亮鼻头泛着湿润色泽，眼珠发红，腮边白色的胡子微微动弹。

说不是人型吧，也不是；说长得没人样吧，又不对，至少头以下还是全然的人躯，唐小果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原来是……福瑞*吗？！”长得一点都不萌，很可怕啊！！

“什么福瑞？”小道士见识少，不懂这些术语，只瑟瑟发抖道：“他肯定姓黄了……”

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只黄鼠狼么！

如果有人能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眼前这位在黄鼠狼中也是比较英俊的一只。可惜现在在场所有人都只想把他乱棍打出去。

大道士挡在众人身前：“你怎么进来的？”

土地庙绝不可能让这玩意儿进来！除非他是修炼多年，已经老成精了，又或者这土地庙太冷清，无人供奉灵力微弱，但显然现在这两种情况都不符合。难怪刚才土地神只说模棱两可的话，所问的罪魁祸首就在这盯着呢，能好说吗？

有“问”，才有“答”。要不是楚一逍问了“身在何处”这个问题，恐怕连在她身后那张签都递不出来。估计给小土地急死了快……

那黄门丝毫不惧，冷哼一声，想说话。一张口，才想起来楚一逍竟然还不松手：“……你再抓我嘴试试？”

别说手感还挺好，楚一逍被他瞪着，有点遗憾地把手放下了。

大道士真是服了这个傻大胆了。派她过来的人没教过她吗，五大门里黄门名声为什么这么差，还不是因为黄皮子性子邪又睚眦必报。路过不小心蹭它一脚它都要找个机会把你脚背咬出血，更何况成了精的黄仙，更是小心眼的要死。小气到这份上，乃至于民间都有传说，路遇黄鼠狼是要倒霉的！

“我怎么来的？”这黄门语气还挺狂，“我走进来的。一间破庙，还来不得么？”

还给她装上了，大道士无语道：“来来来，你再往前面走两步，对着神像说一遍试试。”

一直躲在后面，是怕被雷劈么。

果不其然，黄门噎了一下，“你让我上去我就上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大道士：“你过来，我们打！”

黄门：“你当我傻子么？有种你出来！”

“……”

唐小果摸到楚一逍旁边，小声问道：“这什么情况？”

楚一逍悄声道：“他闻到我身上头发的气息，误以为有机可乘，就打算跟过来，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来了两个道士，又正巧在问土地偷供品的事，所以留下来想看看情况吧，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被揪出来。”

也算她两人运气好。土地神是道教神仙，又是道教神系中比较小的神明，类似于街道管理员，官职不大。碰见俗家道士觉得亲近，还怪热情的呢。要单单只有楚唐二人来，土地可能不会冒着风险也要戳破。

正因为土地庙是道教所属，所以道士占主场优势。这黄仙虽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进来的，但要是真在庙里这么打起来，至少也要剐掉一层皮。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还白饶两个打手，唐小果阴险道：“这下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她被不知哪飘来的香灰轻轻烫了一下，才想起来这里是土地庙，连忙捂嘴：“对不起对不起！”

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两方僵持，那位大道士竟是二话不说，木剑挑起符咒，喝道：“凶邪不侵，吏兵护卫，燃！”

她话音未落，土地庙就拐进来个顺带上香的老人家，给哆哆嗦嗦吓了一大跳：“怎么了？今天也做法事吗？！怎么还拿剑的？！”

完了，小道士赶忙跑过去推：“老人家你赶紧先走！”

然而，话已是说迟了。那只黄皮子消失在原地，老人家双眼一翻，再露出黑眼仁的时候，神情瞬间大不相同，一只手钢箍似的抓住了小道士的脖子，嘻嘻笑道：“你再来啊。”

大道士虽说是拿了证，暂不知道究竟是几品的道士，但看年纪也还是青年，修炼不到那种能隔山打牛的水准。她见自己小徒弟已经被掐得面红耳赤了，努力压住心急，肃然道：“你就算偷了八十一家供品，写了检讨再还去也不是什么重罪。若是沾了人命，正一道通缉必将你拿下！”

“搞得是我想偷一样！”黄皮子啐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