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嘉年华（二）

朋友，他们的目前关系止于“友情”。如此一来一去，逻辑闭环完美形成：她大可以将她的旧事告诉这位关怀她的“朋友”。

“没什么不可以的。”她笑了笑，“他是特立独行的人，脾气不怎么好，是……校霸一类的角色。”

大吾微微颔首：“你喜欢那样的人？”

“不是喜欢，是安心。”俐俐加重力道地铲了一下地，“坏孩子和坏孩子待在一起，感觉更安心些。假如我和好孩子待在一起，我会感到不自在，好像我会拖累对方似的。”

“你认为你是坏孩子吗？”

俐俐摇摇头，又点点头：“那时我的心理情况不怎么好，所以……嗯……”

“我呢？”

俐俐震惊抬头，看着他带着半是认真半是随意的神色问道：“对你来说，我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

沉默持续了一秒、两秒，她扑哧一声笑了，眉眼弯弯。

“你在说什么呀。”她将铁锹尖扎入地面，双手握在铁锹柄上，无聊似地晃了两下，“你当然是好孩……好人，比好人更好的好人。你是比所有好人更加好人的，大好人。”

远处传来保洁工的呼喊声，俐俐拔出铁锹，快步走了过去。在她的背后，大吾深深叹了口气，近乎无奈。

所以这是症结，他想。所以她从不会察觉到他的心思，从不会对他说出她的心思，也从不会对任何暧昧的、旖旎的小动作作出一丁点联想，因为她眼中的“好孩子”与“坏孩子”无法相提并论，而他偏偏就是那个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好孩子”。

烟花落幕，夜空归于寂静的黑。他抬头望着，眼底闪过怅然之色。

俐俐自然是想不到的，昨天他本想向她告白，趁着零点，趁着嘉年华的烟火漫天绽放的时候，谁料那姑娘提出了对战的请求。但是话说回来，阻止他的告白的元凶其实并非那场对战，也并非俐俐所展现出的，超乎他的预想的实力，而是他的犹豫、他的直觉，因为直觉冥冥提醒着他：他们之间仍有一些悬而未决的事项。

现在看来，这份直觉不无道理。

“大吾，这里——”焦急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两只过动猿刚刚往地里刨好了坑，不待他们撒下种子，泥土之间竟露出了半截人类的衣物。大吾首先看向俐俐，见她脸色无恙，转而对保洁工说：“报警吧。”

低气压在三人之间弥漫，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风过，俐俐下意识拢了拢头发，指间传来啪嗒一声，发夹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唔！”

大吾捡起了它：“很漂亮的发夹。”

“嗯……谢谢。”

“让你遇见这样的事，我很抱歉。”他很认真地看着她，“这与今晚的你一点不相配。”

“可这不是你的错……”

察觉到了他的怅然，她以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你别介意。你看，我们吃了一顿好吃的饭，打了一场尽兴的比赛，然后……意外发现了一具尸体。不久之后，会有一起案件因为这个发现告破。这是很有意义的一天，对吧？”

大吾仍不说话，但他抬起了眼，那是冰河般的一双眼睛，眼底聚着迷人的漩涡，俐俐经不住他的注视，脸颊有点泛红： “……刚才的对战，姑且算它平局如何？”

在七八秒的沉默后，她感到一片温暖的掌心落在了她的头顶：“好。”他的声音含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