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王之事
呸了一口道:“老太太还当是几十、十几年前呢,史家正鼎盛着呢。那湘云说是嫡女,亲娘死了,外家也败落了把她娘的嫁妆都要回去了,想高嫁须得看她家新太太愿意不愿意替她出嫁妆。老太太一早就打着主意留她给宝玉当童养媳,说起来咱们也是门户相当,不用她如何出嫁妆。再遇上林姑娘这般人家的,林姑娘生来弱,给她做平妻,便能凭白得个万把两银子的聘礼。林姑娘这一女能肥三门,老太太算盘打的倒是够精的。”
平儿替她捧王家道:“府上自来不就是这个行事,谁家豪富与谁家结亲。就说咱们王家,若不是太爷、大爷他们争气,又有薛家这门皇商姻亲,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挤兑太太呢。”
王熙凤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不用哄着我,说这些抬举人的话。老公爷活着的时候,府上在四王八公里头的里面也是独一份的。太太那会儿,咱家虽富,门第却不如他家。”
王夫人进门是东平郡王牵线保媒,却是老圣人看中了王熙凤大伯王子腾的人才,打着要他接班荣国公贾代善的京营节度使的主意。
但是这中间也有许多的博弈,王夫人进了门虽说住了荣国府的正院,威望却不如住以养老之名住在西院的贾母,至今还只是住在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
王夫人住正院,一则住进正院是依着先荣国公贾代善的名头住的,如今贾母尚在,门庭还没换,不急着分家,自然还是依着老规矩;二则是荣禧堂主要是王夫人带来的嫁妆建的,将来分家,此处也是要分到她这一房的。
但是,长房袭爵,她住正室于礼不合,所以至今她依旧住在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
随着荣国公贾代善病逝,王子腾接了荣国公的职缺,做上了京营节度使,成了军中的实权派。而宁国府贾敬出事,荣国府贾赦也不成器,只有贾政这个工部员外郎,却只是个中层文官,比不得王子腾一方大员,更得老圣人看中。
贾政说起来也是读书人,也曾蒙荫点了监生,考中了举人。可是贾家有贾敬这个不走恩荫,走科举中了进士,本以为能与新贵打成一片,从此改换门庭,从行伍武官一道转去文官一脉,奈何碍着勋贵们眼的人出头椽子,反倒是成了白身,得了老圣人的体恤,才留了一命。
如今宁国府那一窝子人,都觉着读书坏门庭,一心钻营想要抱大腿,如今倒是叫他们攀上了内务府当权派这棵大树,借势喧闹,不知道哪日就门第跌落,成了别人的脚下尘。
而先荣国公贾代善为了子孙计,依旧要坚持改换门庭,为免儿子当出头椽子被勋贵们围攻,便在临终时上了遗本,蒙皇家天恩,长子贾赦承继爵位,做了恩侯,次子贾政赐了同进士出身,得了一个主事之衔。
贾政赐了同进士出身,走得是恩科路子,自然也是无法融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那等正经科举进士的圈子,成为皇朝新贵,也比不过王子腾这等朝堂一等实权人物。
如此,贾、王二家,说是门当户对,内里却是王家做了领头羊,压了贾家一头。
王夫人当家自然是顺利成章,王熙凤嫁进来,成了长房袭爵一脉的嫡媳妇,将来是要做宗妇的,她当家理事也是荣国府几派人马都能接受的。
眼下贾母与林家给宝玉和黛玉定了婚约,还是兼祧两姓宗嗣香火,看中了林家的财,并不算过分,却妄图让史湘云当平妻,王夫人绝不会愿意的。
到了那个时候,王夫人带了嫁妆,说是有宝玉血脉来继承,到最后还不是贾、史血脉来继承。
王熙凤虽说眼馋王夫人的嫁妆,却也不愿意让外人染指的。
平儿见王熙凤神色变化,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选择个保险的话题道:“珠大奶奶拒了倒是好事,不然薛家来了,住进去,只怕会要出事端来。奶奶还是快些与太太说,免得晚了,太太又恼上了奶奶。”
“早些年官府不允许表兄妹结亲,宝玉能选的那就那么几家。如今朝廷许了,反倒是生出许多事端来。”王熙凤叹了一口气,低声与平儿道,“便是薛家愿意做平妻,我大伯怕也咽不下这口气。他林家那门第,若不是有林姑爷撑着,早就败落了,连薛家都不如。”
可人家这不是起来了,还成了如今圣人跟前的红人,谁个不想着巴结。说这些话也没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