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
,挤压造成的淤青发紫发黑。
确实像是自缢。
陶杞的目光却死死锁在这道勒痕上,片刻后,转头问陈氏:“上吊所用的是何绳子?”
“寻常见到的麻绳,拧成股拳头般粗的。”
这不对!
这勒痕有问题。
陶杞按下心中的呐喊,走上前仔细检查一番脖颈上的勒痕。
勒痕表面光滑,皮肤没有破损,只有内里淤血造成的可怖尸斑。
但粗糙的麻绳势必会在皮肤上留下擦伤破皮。
人在濒死时会出于求生本能不断挣扎,麻绳造成的摩擦加剧,会在勒痕处留下皮外伤,严重时可能大量出血。
但张聚的尸体勒痕上没有皮外伤。
陶杞眉头皱起,她想明白初看勒痕的怪异之感从何而来,但仍需更谨慎的确定。
遂走出纸人堆,猛地从背后拿拂尘勒住陈氏的脖子,用力颇大,却没下死手,确认能在其脖子上留下勒痕后,马上放开。
陈氏惊恐地捂着脖子,跪坐在地上,被吓的哭到失声。
陶杞自知失礼,心怀歉意,恳声向其解释:“对不住福主,贫道急于确认张聚的死因,行事鲁莽,有失礼教。”
躬身九十度,郑重行大礼赔罪,再看到陈氏脖颈上泛出的红痕,眉梢扬起,激动地开口:“福主且看脖子上的勒痕,是否和张聚尸身上的异样?”
她太过激动,忘记陈氏看不到自己的脖子,紧接着说:“是不一样的!张聚确实是被吊死,但是被制昏后吊上房梁勒死,伪装成自缢。”
濒死时的本能反应无人能克制,但光滑的勒痕证明张聚没有挣扎,说明他被勒死时是深度昏迷的状态,无法做出本能反应。
陈氏柔弱,双眼含泪,忘去被勒脖子的恐惧,看向陶杞尖声喊道:“我便知道我便知道!老爷不会自缢的!老爷那晚还与我商议,趁着牡丹会热闹,到白龙观感谢道长祈福,怎会第二日就去了呢?”
陶杞低声纠正:“不是阴魂索命,是有人谋害。凶手先将张聚致晕,而后吊上房梁勒死,伪造成自缢。”
勒痕处没有擦伤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先将张聚勒死而后吊上房梁;二是,凶手先将张聚弄昏迷,再吊上房梁勒死。
都可以伪造出张聚自缢的景象。
陶杞对比陈氏和张聚的勒痕,陈氏脖颈上的红痕走势向后,而张聚尸体上勒痕走势朝头顶,说明不是被人勒形成的,而是吊死在房梁上造成的。
陶杞省去太过复杂的推理,简单向陈氏解释:“张老爷是在深度昏迷下吊死的。有人先将张聚迷昏,而后吊上房梁勒死,伪造成上吊自缢的样子。”
她沉浸在验尸推理之中,未注意到陈氏的迷茫和迟疑,继续看向尸体。
办丧事的手艺人常在尸体表面抹上厚厚的白霜,掩盖尸斑腐坏的面容,即便如此,张聚额头上大片的淤青由青发黑,也没能盖住。
因为主笔和陈氏的繁复提及,她早早便留意,手指轻轻按压额头肿起,由触感推测,内里恐有大量淤血。
想必是搬弄一具成人的身体多有费力,凶手在将张聚吊起时,不小心脱手让张聚硬生生磕到额头,才出现了“面青头肿吊靴鬼”一说。
这必定会伴随声响,陶杞抬起头,询问三姨娘那晚张府是否有人听到异常的声音。
陈氏不知问题所起,迷茫地愣了一下,马上不住地点头认同,咬着牙道:“定是大夫人!是大夫人谋害了老爷!那晚只有我和大夫人去过书斋。她一定是嫉妒老爷独宠我,又怨恨老爷冷落她,担心主理后院这事老爷交在我手上,狠心谋害了老爷。”
此刻她一心扑在案子上,对后院妇人间的勾心斗角提不起半点兴趣,却同为女性,一路上陈氏对失去张聚这个庇护伞表现出的惶恐不安,让她生出怜悯,遂温声解释:“大夫人一介女子,不可能将体型宽胖的张聚吊上房梁。”
语气不似先前生冷,缓和地安抚到,却突然从陈氏的话中注意到疑点,掀起眼皮冷冷追问:
“你为何确定只你两人去过?”
陈氏为何如此笃定?
陈氏仍在声声咒怨大夫人,未曾听出陶杞言语中的怀疑,言语染上不耐:“怎不能确定,每天晚膳后,我都要陪老爷唠唠家常,之后大夫人来送汤药,其他人不来。又张府财多,看守严密,每晚都有护院巡院,每晚要巡个几十遍,老爷出事后盘查过。那晚护院没看到有其他人去过竹苑。”
她心中暗自斟酌一番,暂且信了这番话,抬起的眼眸垂下,纤长的睫毛在白净的皮肤上投下一片阴影,嗓音发沉地说道:“凶手怕是张府中人。”
凶手能避开护院巡逻,在陈氏和大夫人之后,将其吊死。这个人需要熟悉张府的巡逻时间和调度,很可能是张府中人。
她扫了眼层檐重瓦的硕大张府,恍然间好像看到了京城,都是一样的繁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