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怨仇
那年糟半年的爷爷看上了他租种我们家镇南面的八十亩好地。就想买下来,当时咱家不缺钱,根本没有卖地的意思。所以没同意。他爷爷就托人赖脸地好说歹说,你爷爷也是看在他是刚来没地种,又是一镇的父母官。就把地卖给了他家,立了买卖地契。谁知道春天种地之时,糟半年的爷爷硬说买卖地时,还包括环绕那地的卧龙岗,和岗上长有几百棵的大枣树!说是一同买下的,都属于他家所有。
你爷爷和他家几番争吵,可糟半年他爷爷依仗自己的权势,硬说是买地带着西边的卧龙岗是口头协议,一次性付钱岗和地全部都买下了,这下可把你爷爷和你奶奶气傻了。想打架,人家有家丁和捕快;讲理,人家是当官的;找镇上办事之人说,谁又敢得罪佐官大人呢。你爷爷和你奶奶,在这万般无耐之下,只好进城打官司吧。这一打不要紧就陷了进去,官司整整打了三年。
这官司可不好打呀!常言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在这期间,咱把家里所有的钱财,都打光了。地也卖的差不多了,这真是骑上马就下不来了,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又把村东的几十亩长着五百棵大杨树的林地也卖了……
官司终于打赢了,这个家从一头牛就变成了一只羊了。那也罢,你就是打赢了也没用,土地和沙岗,他依然霸占着,就是不还给咱家。把你爷爷直气的一病不起,你的奶奶也得了气心风病,不管白天黑夜里,你的奶奶就独自一人手拿着根高粮杆,就敢独自过那大沙河进城再去打官司……
但是,县官大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说官司既然你家打赢了,那你就向他家要吧!要不出来就不赖我们呀。你奶奶一听就明白了,官司赢了又有什么用,当官的不给你执行,这是官官相互呀。自己人单势薄,想要回土地和沙岗势必登天。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乡亲们也看不下去了。你奶奶绝望之际,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找到了村子里会头,讨要个说法。(会头是村子里各个家族里都选出个人来,组成的一个会,专管村里的红白喜事邻里纠纷,是民间自发的一个组织,于官府无关。)
会头们也很气愤就说:“他曹家是当官的,有权有势力,常言道:民不给官斗,咱老百姓给他这种无赖也说不清楚。这么办吧,你们两家那就凭自己的良心。在我们卧龙镇的各个庙前发“毒誓”,去“跪庙”!让老天爷说了算吧!(跪庙就是两家各选一个当家人,由会头和乡亲们跟着,去镇上所有的庙里一同跪下,凭自己的良心发个毒誓。起个誓至于毒誓的内容,都是一些自以为解恨的话语。这样的事情说起来很荒唐,但这就是封建年代穷苦百姓,在没有法制保障,而又万般无奈情况下的一种精神依托,也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奶奶同意了,那糟半年他爷,一看众人不可欺,也只好同意了。当场会头们就指定了跪庙的时间:是在那年三月三日娘娘庙会的正日。
那天,卧龙镇的大街上,一大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乡亲们。两个会头在前面带路,四个小伙子抬着一个大方桌,上面有猪头叼尾的大供。因为你爷爷病重,所以就由你奶奶去了。糟半年的爷爷和你奶奶他们,来到大街的十字路口中间停下,那个高个子会头站到高处,对乡亲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当院族人,今天只为李、曹两家的土地纠纷之事,他们两家人要在此,面对着我们卧龙镇的所有族人发誓。他们是要凭证自己的良心,要问心无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天爷也知!如果谁家做了没良心之事,就叫他当场应誓!现在就请你们两家发誓。谁家先发誓,就请站到这方桌之上,用手摸着自己胸口,面对苍天,来说道说道吧!
你的奶奶说了声:“我先说吧!”随着话声,你奶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猛然一纵身,跳到三尺多高的大方桌之上,稳稳当当地站了上去。她泪流满面,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四周的乡亲们高声说道:“苍天啊!天上有神灵,地上咱对着活人,今天发誓只为我家和曹家卖买地的纠纷之事,谁要是说了瞎话,做了昧心之事,就在跪庙之时,让谁当场应誓,吐血而亡!”说完跳下贡桌。
这时,会头看了看糟半年的爷爷说:“佐官大人,这回该你发誓了,那你就上来吧!”
那糟半年的爷爷,故作镇静。但他一步三摇地来到方桌前,他面色铁青,那双腿抖的像筛糠一样。双手扶住方桌,登了几次腿都没有登上去。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心虚了害怕了!后来两个家丁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扶了上去。他站在方桌之上,向四周看了看,他只觉得有很多双愤怒的眼睛在看着他。他的腿更软了,身体抖动的也更加厉害了,刚想说活,“呼啦”一下!把供品踢翻洒落了一地。一个家丁赶紧把那颗摔在地下的猪头捡了起来,另一个家丁把那根猪尾巴,也捡起来放到猪头的嘴里。他终于开工了:沙哑的嗓子,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曹某人,初到此地……此地,又是咱们这里……里的……父……父母官,能做那些昧良心之事吗?既然,李家人发……发了那么大……大的毒誓,我曹家也只好奉陪到底了。谁昧了良心,做了亏心之事……在跪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