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终曲(一):酣睡时分(1-5)
【君月尽可能细致地整理了一遍所有在屋子里收集到的资料,将书中提到的那片“泪湖”设为自己暂时的目的地,随后晃悠到门前,转动生锈的门把手,临走前最后回望了一遍这间给了她短暂庇护的小屋,不经意间瞥见桌上贴得有些歪歪扭扭的纸条,许是胶掉得差不多,已经粘不牢了。
干脆用花瓶压一下会好一点吧——这么想着,她上前去端起花瓶,手感轻落落的,毕竟里面的水已经干了很久了。
(是啊,水都干掉了……?)
在她发怔之际,仅剩的一瓣黄到发黑的花瓣零落坠到她手背,又终是滑落在那张泛黄的皱巴巴的字条上。
——或许这些字条都和这枝枯死的花一样,从很久以前就存在于这个破旧的屋子里了。
她毫无根据地冒出这么个奇怪的想法——是的,毫无根据,仅是依据眼前之景和第一感觉得出的结论,所以它很快就被她自己给推翻。
这怎么可能,她想,寒阳应该是不久前才留下的便签……难道又是什么“时间流速”导致的?她沉思了会,这么解释好像也说得通,可从刚才开始就萦绕脑海的违和感再度作祟,打消了她那勉强的解释。
......那就当作是缺少情报影响了判断力吧。思考所消耗的精力远比君月想象中的多得多,所以她草草地给这个差点把她绕晕的问题做了结论。
总之,一切都交给直觉就好了——不是自夸,她的直觉向来就比其他人准得多,虽然有时候它的倾向奇怪得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但它的确管用,而且这玩意基本不需要费脑子。她本来还在想要不要把拿走的那几张便条做个记号再贴回去,方便以后同寒阳一起整理情报和交流,但现在如果一切都交给直觉来判断的话那她认为已经没这个必要了——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回到”这个屋子里了。所以,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这么做都没有必要了。
于是,君月拢了拢大衣,费了几下功夫转开把手,门后等候多时的冷冽空气扑面而来,可这并未让她多几分清醒。
(如果是要找“泪湖”的话......那本册子里除了提到过它是片“湖”也没别的特征了。不过,在一座城市里找一片凭空出现的湖,就算没有标志和地图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里也不太可能出现第二片大湖了吧......对吧?如果能顺带把钟楼的位置也找到就好啦。)
这番没多少逻辑且主次不分的推论或许恰好证明了她仍处朦胧状态中。但她可不管那么多,晃着脑袋,莽撞地仅凭着自己最信任的直觉向未知的走去。老实讲,换做其他人这么做可能早就翘辫子了,我甚至都可以在这里插个死亡判定的骰子......但考虑到她的设定和身份,我想我们还是别太较真和苛责了。
那么,也许是她气运真的很顺,在走了不短不长的一段路后,君月望见前方的雾中开始显现一片接一片的黑影。起初她以为又是最开始遇到的怪物,拔出刀来一边前进一边小心御敌,没走几步,那些怪影的真实面貌便完全展露在她眼前——是一大片的为更前边的浪花冲刷的礁石,上面呈现出奇怪的类似波纹的痕迹。君月并不认得那些特征,所以她或许会认为那些是魔法的痕迹,其实不然,它们只是普通的岸上叠层石石群而已。
不过我想,这些石头长什么样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片在石群附近“出现”的辽阔水域。白浪拍岸的声音如此真切地在她耳边回响,不知何时脚下所踩的土地已变为松软的粗沙,她甚至还能嗅到随风吹拂而来的腥味——这些似乎都成了说明她所见之景并非虚幻的实证。
(那么......这里就是“泪湖”?我就这么轻易地找到了?)
带腥味的风再度席卷而来吹动了衣摆,面前的汪水仿佛告知着她“那是个不争的事实,你只需相信即可”。
“是啊......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除了‘泪湖’还会是什么呢。退一万步说,就算它真的是别的什么东西,它会在这儿也足以说明它的不同寻常,同样有一探究竟的价值。”
君月就这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热切地注视着她自认为的泪湖。可话说回来,到底该怎么去探查呢?脑中冒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也给出了个简单粗暴的解答——直接潜下去。当然,这是种非常冒险的做法。毫无防备地潜下未知水域,换做平日的她可能都会因考虑到后果严重性而三思后行——但此时的君月神智已为雾瘴所蒙蔽,不曾估量到此,对她而言,这已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快最好的方案。
潜下去,快潜下去——仿佛有个在她心中住着的小人如此呐喊道,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余音萦绕在她耳边久久不去。快潜下去!哪怕在她短暂的犹豫期间,那个声音仍鼓动着她做出行动。
潜下去。
君月低头看着那似乎模糊地映出了自己面庞的浅水,水中的她睁开眼,朝胆怯地畏缩在岸上的她露出笑容。
潜下去。
水中的女孩笑容不变,并未如她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