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银灯十

妖怪掏出心脏的仙人一样。

小男孩背着行囊，往传说中的仙山而去。

没有食物，捡到什么就吃什么，烂掉的果子，老鼠，虫子，不知名的野草。

夜里睡在外面是很危险的，只能每日睡在无主的空屋里，刚开始见到腐烂的尸体还觉得害怕，如今见惯了已经麻木，没太多的情绪起伏。

有余力的时候，便帮着掩埋，当做是寄居空屋的报酬了。

今日照例找了间空屋住进去，堵上门，也不睡床，只随意找了个角落躺下，对付一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来越靠近方诸阁了，遇到的妖邪和尸体似乎越来越少了些。小男孩将胳膊枕在脑下，迷迷瞪瞪想道。

半梦半醒间，却听见隔壁传来哭声与呼救声，声音细小柔弱，听起来像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小男孩下意识握紧了枕下的菜刀，却犹豫着没有起身。

以他的臂力，哪怕拿着菜刀站在妖怪面前，也未必能捅穿妖怪的毛皮。他根本没有余力去搭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

小男孩皱着眉蜷缩半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眼珠却仍转得极不安稳。

隔壁的哭声越来越弱，断断续续，像被人捂着嗓子透出一句闷闷的救命。

小男孩握紧拳头，终于还是翻身而起，至少去看看隔壁是什么状况吧，能救则救。

那一日，若是能有人站出来帮帮他，或许他爹娘现在还能活着。

小男孩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压低脚步声，悄悄摸到隔壁门边，透过门缝向里望去。

里面的烛光昏暗，看不清晰，只隐约看见一个个头小小的女孩背对着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小男孩屏着呼吸，就着门缝看了一圈，除了角落里的女孩，并没看见妖怪的身影，难道妖怪已经离开了？

正犹豫间，门忽然被风吹得吱呀一声，门竟然没锁，被风吹开半扇。

小男孩心里一惊，飞快躲在未开的半扇门后，屏住呼吸不敢乱动，许久，里头却依然没有声音，小男孩小心翼翼，侧头向里面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他稍稍松了口气，或许妖怪已经离开了吧。他擦了擦手心的汗，朝着里面躺着的小女孩走去，却还是不自觉地屏着呼吸，里面的小女孩仍旧一动不动，不知是否还活着。

他也不敢出声，走近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背上却一时出了一层细汗。这衣服下的触感似乎不像人的皮肉，空荡荡的。

小男孩的手僵在空中，微不可闻地咽了口口水，四面黑漆漆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强忍着恐惧，再轻轻碰了碰小女孩的肩膀，原本背对着他躺着的小女孩忽然倾倒，头颅正对着他，哪是什么小女孩，分明是一具白生生的骷髅！

骷髅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他，发出细细的像哭声一般的声音，正是他在隔壁听见的那声音，如今眼见这骷髅发出来，简直毛骨悚然。

小男孩吓得捂住心脏，短促地惊叫一声，向后跌倒在地。

骷髅白森森的头骨轻轻动了动，发出木门老化一般的咯吱声响，便是见多了死人，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小男孩强撑着腿软，爬起来用尽全力向外跑去。

骷髅架子动作更大了，细细的哭声也越来越尖锐起来，像是有人被捂着嘴巴，呜咽求救。

小男孩毛骨悚然，恐惧中脚底忽然爆发了一股力气，加快脚步向外跑去，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