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发市场在城西那块地，位置比较偏僻。

应南絮让车夫停在远处，两人便下车，直奔目的地。

假发的来源有很多，比如真人的头发、动物的毛发、竹篾编织的假发包，触感与人类相似。①

相比于生意兴隆的杂货市场，假发市场沉寂又极端，顾客三三两两，荒无人烟。

有的商贩们见来了客人，也不吆喝，自顾自地干着手头的事。有的犹如饿狼见到待宰的羔羊，生怕跑了，声音不远万里直直地穿过来：“过来看，过来看，真的很！”

“阿絮，这地我熟。”宋清漪压低声音，在好友面前放开自我，拽着应南絮往前走，“我们家嘛，都有点秃子的基因，我一直没好意思和你说。”

应南絮点头。

是了，之前她随父亲去拜访吏部尚书，尚书大人即使在屋中也从不摘帽。当时，她问了句：“清漪，令尊不热吗？”

*

沈琢重返京城，就被兄弟拉着去假发市场，一路越走越荒僻。

小时候，宋清书和他谁也不服谁，都是府上的小霸王。为了争谁更厉害，两人干了一架，打得不分伯仲，因此成为朋友，沈琢由此得知宋清书的秘密。

后来，打鱼爬树玩水，凡是身边能比的都比了个遍，边比边赌。最后一个赌约，沈琢输了。输的那方要答应胜者一件事，不得拒绝。未料沈琢仓促离京，约定一直没有兑现。

“怪我儿时太坦诚，谁让这个秘密只有你一人知道呢，世子殿下。”宋清书笑得狡黠，“也没必要这么严实吧，密不透风的，你还要呼吸。再说，买假发的是我。”

“嗯。”沈琢梗着脖子，嘴里吐出一个字。

“宋兄，说真的，我好像一见钟情了。”沈琢闷闷道。

“你所言……”宋清书讶异极了，“若我记忆没有出错，你这才刚回京？”

一直以来，宋清书都与沈琢保持书信联系。

他自然知晓边疆塞外的，好友身边只有一群大老爷们。

别的他可没听说啊。

“不知是哪个女儿家，也不知是否还有相逢的机会。”沈琢缓缓道出那天情形，内心充满可惜。

宋清书噎住：“这只是不小心对上视线了吧。”

“不会错，我觉得那姑娘看上我了。”沈琢斩钉截铁，“那天她直勾勾看我，直勾勾的。”

宋清书：“……”

倒也不必要用看上这词，过于卑微。

嵩云跟在后头，默默插嘴：“虽然不厚道，世子上次露出这样的神情还是初次见茉莉的时候。”

“哦，茉莉是谁？”宋清书来了兴致。

这是哪个女儿家。

沈琢还有老相好？

“他的爱马。”

*

应南絮拣起摊子上的发，指尖轻挑头发，发丝柔顺如水蛇，飘逸灵活地穿过手掌。

甚至不用怎样修剪，已是一头完美的假毛。

“哎呦喂，阿絮，我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宋清漪捂紧肚子，一溜烟不见。

……她对这片地真的很熟悉。

“客官，这个数，不二价。”商贩比了个数。

丞相府一向主张勤俭，不助长奢侈享乐之风。

得亏感谢那个狗逼二皇子，不然单凭丞相府小姐那点月禄是完全不够的。

应南絮肉疼地付钱。

转过头，消失了的宋清漪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不是去如厕了，胡子都掉了。”应南絮随口问道，“这怎么还带一个男人回来？”

宋清漪身旁，一男子头戴斗笠，边缘将整个头藏得严严实实的。

墨发墨衣，身形瘦削。

啧，不是她的菜。

“阿絮，我在这。”宋清漪挥手，小跑过来。

看见来人，立刻扯着应南絮的衣袖，背过身去。

应南絮揉搓眼睛。

靠。

她眼花了。

怎么一模一样两个人。

“阿琢，你怎么定住了？”这边宋清书选购到心仪的假发，如玉的公子心情大好，嘴角差点咧到耳根外。

转身，笑容皲裂。

*

宋家，江山代代，秃发辈出。

故落得个秃子世家之称，平日里没少被其他人当作谈资。

宋清书和宋清漪同父异母，都是清字辈。

在好友面前承认秃头和被别人看见逛假发市场是两码事。

幸好这个别人，是自家人。

宋清书和宋清漪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哥哥。”

“妹妹。”

兄妹俩笑脸相迎，彼此心照不宣。

“这位便是南絮？”宋清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