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彼时,柳成霜正惴惴不安地站在宗主殿前。
宗主亲自派下长老,传唤她来此议事。
放在寻常弟子眼中,能与镇魔尊者同室而坐,又被宗主如此赏识,简直是人生高光时刻。
就连那几个传唤她的长老,看她的眼神都有些疑惑与不解。
只是小小一位弟子,甚至算不上内门,何至于此?
柳成霜自己也不知道。
她心中惶恐,生怕自己对剑尊的倾慕被芈渡说出去。
说到底,柳成霜还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女,修仙界动荡大事距离她还是太遥远。
抱着佩剑在殿门口来回踱了几百步,她总算听见大殿内缓缓传来一声:“进来吧。”
柳成霜推辞不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台阶,推开了厚重殿门。
一开门,她就看见了蓬莱宗的宗主。
叶醇依旧是一袭青衣,眉眼清俊,尚带着属于上位者的沉稳。
他没穿宗门大比时那么华美的衣物,整体显得比较散漫简洁。
柳成霜弯腰深深行礼,心中不安之意越发浓重:“……宗主。”
叶醇许久未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柳成霜被看得心里发毛,小心翼翼抬起眼与他对视。
她看见叶醇眼底藏着极深极复杂的情绪,像是杀意又像是无奈,衬得那双浅碧色眼眸都沉郁不少。
那个眼神,似乎并未把她当作一位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物件,一个称谓。
甚至,是会带来灾祸与厄运的存在。
半晌,宗主才缓缓开口:“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传说会为修仙界带来灭顶之灾的气运之子,现在还太稚嫩,太年轻,甚至连意图都不知道掩盖。
她有自己的想法,却又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何种命运。
若柳成霜是其他门派的弟子,那事情将会简单很多。
堂堂一宗之主,想要除掉一位普普通通的弟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她偏偏拜在了蓬莱宗门下。
可她偏偏是蓬莱宗的弟子。
叶醇深深地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你的事情,师姐已经同我说了。”
柳成霜抬起头,眼神里依旧带着掩盖不住的慌乱与不安。
“你是宗门大比的魁首,本该进入内门修习。我会给你内门进出的腰牌,届时你可任意出入内门外门,通行无阻,”叶宗主立在台阶之上,看她的眼神似乎带些怜悯,“师姐希望你能在养病期间四处转转,届时好好回答她的问题。”
柳成霜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面对叶醇的目光,她只得垂下头,毕恭毕敬地应是。
叶醇话已带到,便不欲再多说,只挥挥手让她回去歇息。
毕竟,这些事本该是芈渡负责的。
昨晚镇魔尊者半夜乘着白龙一飞冲天,烂摊子又归他管了。
说实话,他有时候真想把这些师兄弟姐妹摁在地上暴扣一顿。
正经事没人管,闯祸倒是一个顶俩。
当然,叶醇此刻的心理活动,柳成霜是不会知道的。
她心中那块大石头,终于在此刻,稳稳地落到了肚子里。
宗主没提巫蛊的事,也没提以下犯上的罪责。
柳成霜不知道自己究竟会给修仙界带来怎么样的变故,她只知道,现在她安全了。
她恭敬告退,转身时恨不得长出八条腿爬出宗主殿。
叶醇静静看着柳成霜背影消失在宗主殿门外,修长手指抚上宽大衣袖,将布料上无意间沾上的纸灰抖落。
宗主殿内空荡荡,似乎只有轻微的风缭绕而来。
他又叹了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师兄你看,事情就是如此。”
“我知晓你欲斩草除根,可柳成霜毕竟是我宗弟子。若对宗内弟子痛下杀手,我实在无颜见师尊。”
“此等事情……不如还是等师姐归来再做商议。”
殿内有风呼啸而过,风内似有人声低语,又似轻笑,辨不明晰。
风声荡过整座宗主殿,又缭绕至天幕上。
空中似有巨眼俯瞰整个修仙界变迁,不言不语,不闻不问。
*
另一边,迁野村。
村路不宽,越往村子里走,看见的人烟就越多。
面容枯瘦的中年人、高高壮壮却满眼蒙昧的孩子、机械性干活的妇人。
他们印堂处尽数缭绕着紫黑蛊雾,凡人看不清,芈渡却能看清。
整个村子,唯一具有生机活力的,只剩下鸡狗鸭鹅这些牲畜。
妖兽对巫蛊气息最为敏感,白龙蹲在她肩膀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为了掩人耳目,它现在收了龙角,只化为普通的白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