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卷云01
入户门被用力撞上,发出“哐啷”的一声响。
秦绒被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枕边的体温枪。
滴滴——
莹绿色的屏幕上弹出数字:36.8℃。
中午量的时候还有点烧,这会儿吃完药又睡了一觉,体温终于降回正常范围。
九月的坪南,仍能感觉到夏末的余热。高烧刚退,秦绒不敢吹空调,只开了一台小电扇。
扇叶不知疲倦地转着,有节奏地嗡嗡作响。客厅里,传来男人交谈的声音。
虽然是在家里,但秦绒还是套上规规矩矩的校服,又把睡乱了的长发扎成马尾。收拾好形象后,才打开卧室的门。
“爷爷。”她乖顺地喊人。
秦恭文原本背对她的方向站着,闻言,转过身来,“绒绒睡醒了?烧退了么?”
他身边还站着两个陌生男人。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眉目谦和,看样子不过二十多岁。另一个剃了光头,身材圆润,看见她便笑起来,眼角处堆满了褶子。
秦恭文是坪南大学经济学院的知名教授,学术上有来往的人不少。这些人常常会来家里,或是找秦恭文讨论问题,或是品茶小聚,秦绒已经习惯了。
“刚刚量过体温,已经退烧了。”
秦恭文点头表示知道了,简单介绍了下:“这位是坪大教学处的徐老师,另一位是这学期新跟我的研究生,时行云。”
她今年17岁,读高三,这样算的话,他应该比她大五岁左右,算是半个长辈。
家里之前也来过秦爷爷的学生,秦绒延续了一贯的叫法:“徐老师好,时学长好。”
被称为徐老师的光头造就按捺不住,自来熟地朝她招手:“哎,你就是秦教授的孙女吧?真有礼貌——你叫什么名字?”
“秦绒。”她笑笑,没有过去。
光头把她的名字念叨几遍,又问:“容?是有容乃大的‘容’呀,还是融会贯通的‘融’呀?”
他特意挑出两个成语,都很容易延伸出夸赞之意。
正好整以暇地等她回答,谁知秦绒却说:“都不是,是鸟类绒羽的那个绒。”
光头打了个哈哈,“那也不错,听起来可爱又有灵气,正适合小姑娘。”
秦绒客气而疏离地点头:“谢谢您。”
或许是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光头觉得索然无味,他放弃和秦绒对话,转而看向秦恭文,想再说几句好话。
秦恭文无心与他周旋,率先开口打断:“徐老师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谈么?我们去书房细说?”
“啊……”徐老师有些遗憾,但也只得答应:“好,好。也不是特别重要,就是坪大和附中的合作项目,想跟您借用下时同学……”
秦绒的腮帮子鼓起来,无声地吐了口气。
类似刚才的情况,她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
爷爷带到家里来的人不少都会想方设法夸她——她起初不知道原因,后来才明白,那是一种无差别的爱屋及乌。
因为是秦恭文家里的,所以不管是八仙桌、青花瓷杯、茶叶还是小孩子,都有值得称赞的可爱之处。
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把赞美之言说出口。至于瓷杯是不是真好看,茶叶是不是真香,她愿不愿意成为他们刷好感的工具,根本无关紧要。
况且,虽然她今年已经上高三了,但在爷爷和他身边的人眼里,她仍然是一个晚辈。
书房在走廊的尽头,过去需要先经过秦绒的卧室。
秦绒挂起礼节性的微笑,目送爷爷和光头过去,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人则落后几步。
他身高比秦绒高出一个头,路过她身边时正好挡住了客厅窗户的光,使她的视野暗了一下。
脚步略一停顿,他的视线撞上她的,而后,微微朝她颔首。
“你好。”
“抱歉贸然过来,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不等秦绒反应过来,便快步朝书房走去。
三人的谈话内容,被关闭的屋门隔绝。
秦绒回过神,把时行云的话在心里反复念叨几遍,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来家里作客的长辈里,他是第一个站在她的角度,考虑她感受的人。
正感慨着,门铃忽然响起。秦绒走过客厅,打开入户门。
一道同样穿着蓝白色校服的身影一晃,瞬间钻进了屋。但是看见鞋柜处多了三双男人的鞋,又赶忙退了出去,只把脑袋探进来,四下张望。
“绒绒,你爷爷在家呢?”
来的人是陶穗,从小学起就和秦绒同校。去年文理分科,她更是和秦绒一起被分到了文科实验班,两人关系很好。
看着陶穗一通猛如虎的操作,秦绒不仅莞尔:“放心,爷爷在书房谈事情呢,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来。”
秦绒把陶穗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