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云
彩公公一个内廷掌事太监,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对苏念一介草民手软。
他们隐秘地看了一眼苏念颇为明艳生动的脸。
这等卓然身姿,若是令一个太监动了心思也是不难。
苏念再也不理会杨少爷阴沉的能滴水的脸,拉着贺平生的手便离开了。
留下的诸位学生被一个女子这么甩了脸子,脸上一个个也有些难看。
“以色媚人,能得几时好?”
有人不忿地嘀咕,其他人听到了也在心里暗暗点头。
他们已经想当然地认为苏念就是凭着一张脸勾的彩公公一个太监动了凡心,这才直接包庇,放她出狱。
姚长盈沉声提醒:“你们身为我岳池书院的学生,不想着学习功课为我朝奉献,却在这里妄自揣测一个女子的私事。”
他有些失望地摇头:“我当年出身岳池,同窗不说天资聪颖,也个个都是一心读圣贤的勤勉之人,断断不会如你们这般心思飘忽。”
姚长盈话说的很重,话里话外均是将他们贬低的一无是处。
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姚长盈的表情。
就在小清林陷入一阵凝滞后,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慌里慌张的小厮。
小厮没什么眼色,直奔杨少爷而去。
杨少爷急的瞪眼。
他在岳池书院跋扈惯了,往日家里的小厮都是随意出入,然而今日姚长盈在,他怎敢让小厮再如往日一般随意进出。
不过这小厮只顾着传信,一时没注意自家少爷快要瞪掉眼珠的眼神,喘着气张口道:“少爷!那苏念、苏念已经被洗脱了罪名,如今街上张了告示,说已经捉拿了刘二少爷归案!”
他的声音不算小,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杨少爷难以置信地死死抓住小厮:“什么?苏念当真无罪?”
小厮被抓的生疼,艰难地点头:“是,告示上说,铺子放火的是刘氏的二少爷刘陵。”
众人哗然。
刘氏乃江南第一清流世家,如今发生了这等丑闻,又当如何自处?
他们兀地想起刚刚对苏念的妄自揣度,脸上有些火辣辣地疼。
苏念当真是无罪释放了。
.
夜晚,羑里府。
姚长盈揽着袖子,曲起手指在门上叩叩叩了三下。
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仆人拎着一盏小小的灯笼引着姚长盈进门,随后便关上了大门。
羑里府很大,双开两侧门廊在深夜均已熄了灯,只有正屋还隐隐亮着细微的烛火。
仆人替姚长盈打开了门,随后退下。
姚长盈整理了一番表情,低头进了屋。
屋内燃着淡淡的香料,细细的烟雾隐没在黑暗中,地上铺着柔软细腻的深赭色地毯,上面绣着精致蜿蜒的云纹。
靴子踩在地上无声无息,姚长盈弯腰,并不去看坐在塌上的人。
“微臣见过彩公公。”
彩公公脱去了白日的内监服,而是穿着一身白色常服,手上端着一盏茶,脸上的表情隐在黑暗中。
他摆手示意姚长盈起身。
姚长盈这才直起身,眼睛看向地面:“微臣今日见了一人,深觉此事应当告知于公公。”
彩公公吹了吹茶冒出来的热气:“你且说便是。”
姚长盈咽了一口唾沫:“微臣今日见了贺平生,听声音,似乎颇像……一位故人。”
彩公公抿了一口茶,语气听不出喜怒:“哪位故人让姚大人如此牵肠挂肚?”
姚长盈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又把头低的更深了一点:“声音……像是褚渊。”
茶盏的盖子发出“咣当”一声响,在夜晚听着无比刺耳。
“不可能。”
彩公公声音有些冷,手上的茶杯放到桌子上。
绝不可能是褚渊。
姚长盈额头上冒了些许冷汗,他低着头不敢看彩公公,眼前只能看到他白色的衣角:“微臣也不敢确定,今日并未看清此人长相,只是从声音感觉出似乎与褚渊颇为相似。”
彩公公低声道:“若是褚渊,他为何隐姓埋名待在江南,他所谋又为何事?”
他站起身,背着手开始在屋内踱步:“贺平生如今已成家,娶的也是个无甚么背景的女子,于他并无好处。若他是褚渊,并不会这么做。”
姚长盈有些急切:“那位苏姑娘与他不过形婚,二人貌合神离,之后贺平生与她合离也并无不可。”
“况且,即便不合离,以苏姑娘如今的能力和势头,未来未必不会成为一大助力。”
彩公公沉默良久:“……兹事体大,咱家不能那这么个捕风捉影的消息就上报圣上,自然也不能打草惊蛇。”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姚长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