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连绵
背上取下葫芦,抚了抚老驴的瘦脖,蹒跚地走到乌长离身侧,艰难地盘腿坐下。
竹杖老人取出两个陈旧的木碗,倒满茶,递一碗给乌长离:“小友,坐吧。”
乌长离呆滞地滚动眼珠,牵动步子坐下来,捧过茶水,低头喝了一口。
竹杖老人饮下一口茶,颇为自满地摇头晃脑:“好茶,好茶。”
乌长离又喝了一口。
“小友以为此茶如何?”竹杖老人笑道。
“好茶。”乌长离半垂眼眸,盯着地面。
身侧缓慢地响起呜呜咽咽的萧声,乌长离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竹杖老人手上的残萧:“这是什么曲子?”
竹杖老人放下萧,对乌长离笑道:“老夫自度之曲,尚未取名,小友以为如何?”
乌长离盯着那残萧,良久,应道:“好听。”
竹杖老人哈哈一笑:“小友品味独特,从前我将此曲吹与老友,老友都是满脸嫌弃。小友既喜欢,那将此曲赠与小友如何?”
乌长离摇了一下头:“不用。”
竹杖老人轻轻擦拭萧管:“那老夫再为小友吹奏一曲吧。”
乌长离这次没有拒绝,看着他缓缓吹响萧声,其萧残缺,其声呜呜,断不成章,实在喑哑难听,乌长离却听得闭上了眼睛,仿佛沉浸其中。
一曲闭,夜色四合,月光破云而出。
乌长离睁开眼,看见竹杖老人正慈祥地看着自己。
“小友,还记得老夫吗?”他笑道。
乌长离坐直身体,看着他苍老的面容,渐渐升起一种熟悉感。
“……你是,学宫门口的老夫子?”她微微讶道。
三年前,她在学宫为婢,曾在学宫门口遇见一位向她微笑的和蔼老者。
竹杖老人抚了抚白须,笑说:“小友好记性,那日一别,许久未见了。”
乌长离得遇故人,心情稍微放松,微微笑道:“夫子竟早认出我了。”
“我在山底祭拜老友,见小友独自一人上山,模样忧心忡忡,老夫便跟上来了,”竹杖老人宽和道,“小友,可是有心事?”
乌长离慢慢抬起头,眉头紧锁:“我……”
竹杖老人安静地等候她的言语。
她抬起头望向蓝黑色的夜空,夜空中薄薄的云层随风浮动。
“我不明白……我只是不明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沉重,“人生多艰,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竹杖老人似叹似笑,似哀似喜:“福祸相依,悲喜相生,人生各异,殊途同归,小友,当你行过万重山水,或许会有解答呢。”
乌长离迷惘地眺望,远处的群山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一条长长的队伍,四面的火炬随着队伍不断移动,队伍如同一条长蛇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