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药
声激荡。
那是少爷花大钱请人打造的房间,没有一丝声响能够从缝里淌出。
等了许久,侍女面面相觑,就当她们犹疑是否要退下时,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翠云和朱柳默然站在两侧,她们牢记着府里的规矩,不看、不问,对于侍女手中所端着的鲜红药物没有投去一丝打量的目光。
“来,该用药了。”分明是如此宠溺的语气,在沙哑嗓音的衬托下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侍女低着头,跪在地上,将托盘高举过头顶,如此谦卑地低伏着。
她看不见、也不敢去看四周的情形,只能听见三公子温柔的催促后,他身旁的女人浑身战栗起来。璎珞珠宝轻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沁人心脾的沙沙兵兵的声响,足以描摹她衣着的华贵和莫名的恐惧。
哒。
锦衣华袍下,露出一双粗糙无比的手。粗实的指尖扣住碗沿,将白玉瓷碗轻轻端起,轻捧至神情呆滞的少女眼前。
“喝了它。”
“……”
少女涣散的眼神许久不能聚焦,但男人并不着急,只是用另一只手的指节在扶手上敲打,不疾不徐的节奏,却让屋内的一众侍女胆战心惊。
最熟悉郑三公子的莫过于随身侍女徐翠云,此刻一滴冷汗从她额上滑落。
上次少爷等不耐烦,割掉了阿惠的舌头,上上次也是这样,切开了小敏的嘴。
她才不关心那些微不足道的家奴,她只怕这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人把招惹少爷生气,死有余辜也就罢了,要是牵连这里所有的侍女用刑,那自己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就在徐翠云因为担惊受怕,又有僵立太久,脚底不稳,身形轻微一晃时,那个座上的可恶女人终于淡淡开了口。
“啊——呀啊……”一声甜腻、黏着的叫唤从女人嘴里缓缓泄出。
徐翠云的脸从厌恶缓缓过渡到惊惧,她用牙尖猛地咬紧下唇柔嫩的内里,一丝铁锈腥味蔓延腔中,却也抑制住了不受控而扭曲的神情。
不是在撒娇,那女人……哑了?
“喝吧,喝吧,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郑钦捏住她纤细的后脖颈,将一整碗鲜红腥臭的液体灌入她喉中。
陶蓉猝不及防,被呛了好几口,下意识泪眼朦胧地挥手挣扎一瞬,即刻又恢复了从前的顺从,但碗被打偏的一下,还是有许多液体从口中漏出,顺着脖颈蜿蜒而下,染红了胸口前的一片衣襟。
“啊、啊啊啊啊!!”
药水入喉的刹那,犹如岩浆过境,所到之处皆是寸草不生的灰烬,痛不欲生的烧灼感将她咽喉紧紧扼住。
陶蓉捂着脖子撕心裂肺哀嚎起来,但很快就被身旁人用力地拽起下巴,原本因为身体排斥反上来的烧水又一次倒流。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她身子一软,无力地瘫在郑钦怀中。
将药托盘而来的侍女因为没有得主人命令,始终跪在二人身前,此刻听见古怪的动静,实在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
只见那位身着锦衣的美人面色苍白地横卧在少爷膝上,随着身躯激烈颤栗骨骼发出怪异的“咯咯”声响,透明的涎水混杂着红色的液体从樱桃小口中缓缓滴落。
滴答、滴答。
“好看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神,座上之人极度沙哑的声线犹在耳畔拉扯,她的身子已已经本能地低伏在地上。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侍女涕泪俱下,浑身抖成了筛子。
她被卖到郑府的时候已经签下了生死契,自己这条小命就拿捏在郑家人手里了,但她还不想死啊!
她才用攒下的银钱为自己置办了新衣服,她才幻想过老了熬出头的日子。三少爷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暴戾,他会怎么惩罚自己?
几个板子下去,她还能站得起来吗?
郑钦只随意给了个眼色,徐翠云便上前来将还在哭天喊地地人拖走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翠云一眼,清丽秀气的面容上挂了温和的笑容:“不知不觉又耽误了这么久的功夫,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朱柳。”
“在。”被点名的侍女上前一步,她的服饰相比于其他侍从都要繁杂些,足以彰显地位的不同。
“带我去见祖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