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一层薄薄的皮裹着骨头。
颂年不敢多待,她要救下这个孩子。
正当她要走时,那儒生颤巍着站起冲到她面前,戟指怒目:“哪里的娘们?竟敢踹你爷爷我,你知我可是这青莲书院的学子?”
颂年狠戾瞟他一眼,冷冷地吐出一字:“滚!”
说完径直离开,那儒生眼力劲儿极差,还不依不饶要追上前。
此时春月和秋江反应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干什么?你们也敢拦你爷爷我?是想蹲大牢吗?”
秋江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人,“蹲大牢?哼!”秋江冷嗤一声,“你可知我家姑娘是谁?”
“我管你是谁?”那学子怒吼,“爷爷我可是京城青莲书院学子!”
在这个史书中毫无记载的朝代,学士地位一样很高,甚至比一般的达官显贵还要高上几分。
“张大你的狗耳听好了,”秋江大声回怼,“我们姑娘是城东梁府嫡女,现今侯府大少夫人!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还敢在我们姑娘面前摆身份,呸!你也配!”
此话一落,周围再次响起围观群众的声音,“哎哟,我就说刚才看她那小娘子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前日才大婚的侯府少夫人。”
“是城南的肃宁侯府?”
“正是啊!哎呀,这位学子是惹着大佛神喽!”
热闹事完,众人渐散。
春江和秋月早就在说完话后便愤然离场追随颂年去了,此刻唯留那学子面如土色地瘫软跪地,刚才逞一时快意,竟没看去那小娘子的衣着不是一般人,完了,他的人生算是到头了。
……
青莲书院斜后方二里处,便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烟柳之地——“百春阁”。
亭楼上伫立一位身形颀长挺拔的少儿郎,身披大红羽缎面玄狐腿皮里鹤氅,手中捏着一柄白玉骨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到另只手手心,饶有兴致地俯瞰书院那头发生的一切,嘴角挑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公子。”贴身侍卫羽川走到商鹤屿身旁,对他弓手作揖说:“公子,今日是少夫人回门的日子,您看……”
商鹤屿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她回她的门,与我,何干?”
羽川明白商鹤屿的意思了,正准备退下时,商鹤屿叫住了他,“你跟着她。”
羽川咂舌,虽不明白公子到底想干什么,但他家公子一向如此,不会让人猜透他的真实想法。
商鹤屿继续观望,嘴角的笑意越发上扬。
“阿鹤,瞧见什么了?都引得你笑了?”
一位同披绛色调平金银串珠绣墩兰玫夹氅的男子迈着雍容雅步从商鹤屿身后走出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巧看到颂年将那学子打出去的一幕。
“哟,这不是二弟媳嘛?”纪序临似是想起了从前的颂年,唇角上扬,“我还以为她改姓了呢,原来是学会伪装了啊。”
颂年在京城一群达官显贵子女中风评一向不太好,他们觉得她言语蛮横不讲理,仪态夸张佻达,丝毫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都没有。不过,自从生了那场大病后,倒是像换了一个人。
商鹤屿没再继续看,视线落到纪序临身上,“你怎么也出来了?”
“还不是怕你出来透气半路被哪个美人勾去了魂儿,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嘛。”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商鹤屿懒得搭理他,揽过他的肩,转身回到雅间,继续寻欢作乐。
夜色甚浓,失踪了几晚的月亮今晚终于重新挂上了枝头,月明星稀。
颂年望着空中清冷的上凸月发愣,小丫头终究是没有挺过来。她现在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无力,对古代女性读书权力的束缚之重,感到深深的无力。
“姑娘,”春月走进颂年,“你晚上都没吃,要不要春月去膳房那些点心?”
救下小丫头后,颂年狂奔送她去了秋水堂,回来时已至黄昏,加上商鹤屿没跟着她回来,梁闻珩觉得颜面扫地,再加上继室戚氏和颂禾在旁煽风点火,直接大怒不让颂年吃晚饭。
颂年无所谓,也懒得跟他们争执,反正她心情不佳,以致食欲不振。
“姑娘。”秋江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姑娘,我,我打探清楚了。”
秋江按照颂年的意思,先是了解清楚小娘子为何去书院,再从商铺得知之所以被鞭打的原因,后又寻到了那小娘子的家中,问清了颂年让她问的所有事,直到现在才回来。
“那小娘子住在城郊,今日进京是替她哥哥送食。”
“竟替哥哥送食,那为什么会被打?”春月怕姑娘饿,还是去端来了些枣泥糕和长生粥,轻放在乌木边花梨心条案上,听见了秋江的话,忍不住插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