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这等排面,赵成文心中甚是惶恐:“王爷这是折煞我了,叫我‘成文’便可。今日碰面也算是缘分。先敬您一杯。”
端王按住他的手,笑道:“赵兄这才是言重了。我来晚了,理应自罚三杯才是。”说完,他的目光转向一侧的覃霜,“我府上这姑娘不知轻重招惹了令嗣,也应好好罚一罚。”
“这可使不得!”赵成文听了端王的话,吓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头上的汗蹭蹭往下掉,“王爷,我先带犬子敬您一杯,给您赔个不是。”
他拿起杯子利落了干下一杯酒,想到这事情若不明白说出来,恐怕更加不妥,于是干脆直言道,“成文不知犬子今日冒犯的是王爷的女人。这、这实在是……”
“赵兄可别这么说。”端王笑意渐深,“赵兄定不是夺人所爱之人,海临心中清楚。”赵成文听了脸色青白,毕恭毕敬地连声称“是”。
“这事好说,但是赵兄也要表一表诚意才是。”
“王爷的意思是……”
端王执杯望向赵成文,言语郑重道:“这酒水也要看人,可以毒人,亦可醉人。您是再通透不过的人。”
赵成文颜色未变,但心中已然明了。
这端王一开始就已经挑明了话,这屋里都是“他的人”,只不过自己一时竟没领会。覃姑娘,还有这江公子,都是王爷的人。自己今日也算是自投罗网,实在惭愧。两人最终还是和和气气地饮了下酒。赵成文自认教子无方,灰着脸领着那天真的赵珉安先行离去。
久闲居的雅间只留下端王,覃、江二人,还有那美颜的舞姬。
覃霜率先跪下身,垂首道:“王爷恕罪。”
“晓月,你可知错?”
覃霜低着头:“奴婢……”
江沉雪用手轻轻拂去了身边美人娇嫩的柔荑,目光移向大堂正中央安安静静跪着的那抹绿色的倩影,不疾不徐解释道:“王爷,此番练剑不过是中间出了一些差池,王妃生辰当日必定还是按时献上。”
魏信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小姑娘。
多日未见了,她还是很美。
眉眼似乎又张开了些,娉婷袅娜,沉静美好,像一朵纤尘不染的水仙花。跟她姐姐很像,又似乎那么不同。
当年他听闻覃月的死讯,他亲身远赴北境。第一次怒发冲冠之下动手打人。那少年却没有还手。
论用情深浅,他知自己比不上于洛。他出生在皇家,深谙世故。孰轻孰重他从未行差踏错过半步。可覃月是他心中唯一的遗憾。明明知道眼前这个女孩背景复杂,他却还是不忍下手。就连身边的心腹,也甘愿替她求情。
端王见江沉雪神色自若,略感为难:“既然江兄替你解围,本王自然要给他一个薄面。本王可以不计前嫌,但还是要看你的诚意。”
端王对覃霜说的这番话明显话里有话,但覃霜不敢妄自揣度。
“晓月,谢王爷不杀之恩。”覃霜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可端王没让起身,她便这么一直跪着。
端王再次看向江沉雪,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虽然不知道二人到底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江沉雪的脸色有些奇怪。
但这一关,覃霜知道自己过了。
明月已经爬上树梢,月光悠悠然地倾泻而下,照得巷口亮堂堂。覃霜静静跟在江沉雪身后,在集市中穿梭。
路边买首饰的小摊贩见她长得貌美,喊道:“姑娘,你看看这手串!都是进贡的货!”
覃霜目光随意一瞥,短暂地停在一支玉簪上。
小玉簪比起其他花里胡哨的金银钗子着实素了一些,簪身是通体的白玉,没有多余的装饰,簪头是圆润的水滴形状,长度比起其他簪子来说也稍短了一些,胜在简单又耐看。
覃霜的眼神仅仅是稍作停留,抬脚欲走。身边人却长臂一伸,拿起了那支玉簪道:“这支我要了。”
“郎君好眼光!”小贩做了笔好买卖笑得满面春风。又瞧眼前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生得都是极好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登对。便道:“郎君是送给这位姑娘的吧?我给您包起来!”
“不必劳烦。”他从小贩手中接过那枚玉簪,自然地抬手,将那白玉插进她的弯月小髻中。
覃霜仰起头凝视他。
车来人往,五光十色的景,神色各异的人群。人世间的欢乐那么那么多,却好像都不及男人唇边一缕的笑。引得路过的女孩子们频频回头。
覃霜却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心中的喜怒哀乐,如同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同时略过,明明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却暗自汹涌。
她淡淡地说:“多谢公子。”
笙歌韵溢,锦绣香浓,芝庭兰砌,宾客盈门。王妃生辰夜宴时,亭台楼阁瑞彩盈,壶中日月醉花阴。众人簇拥在庭院之中,谈笑皆是一团和气。
丫鬟为覃霜梳妆,束腰金丝牡丹镶边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