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
:
“霜儿等等。”
覃霜的脸色还没调整过来,被他盯得更加红了:“你、你干嘛拉着我。”
江沉雪微微一怔,端详着她,嘴角轻扬:“吃醋了?”
“谁吃醋了?你不要乱说。”
“是我的错。”江沉雪的声音软下来,耐心地哄道,“方才只是答应她赴约而已。为了明日的计划,不得已而为之。”
“你不必特意向我解释……”虽然嘴上这么说,覃霜心里还是有些松动了,“我就想出来透透气。”
“定然要解释。”他站在她身侧,垂眸望她,“等明天顺利夺了剑,同我一起回玄门可好?”
覃霜问:“你我不在同一剑门。我身为北境漠谷之人,突然跟你回玄门不大妥。”
“有何不妥?”他道,“师傅师娘对我很好。他们不会不欢迎你。”
覃霜沉默。
江沉雪又道:“那我等你答应。你若愿意,我便带你走。”这样好声好气的玄门第一剑,似乎从未见过。
“那好吧。”她觉得自己再不答应,就真的太不识好歹了。
他笑了。
覃霜低下头,明日夺剑之战不会那么轻松,心中自然矛盾:“明日你作何打算?我们见到的那两个鹤云的人又作何解释?”
“我当时追上那女子,盘问后得知她跟随宇文萧前来寻剑,入岛比我们早些时日,对这里的一切更为熟悉。她不愿再透露更多有用的消息。输赢还不一定。”
“此话怎讲?”
“一个关键的人。”他看着前方,讲出那个名字,“付长思。”
覃霜问:“你见到他了?那文文,她又被藏在哪儿?”
“我与她通了信,明日便能确认寒霜剑的位置。”江沉雪不疾不徐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互通消息的办法也是一种默契,眼下还告诉你其中的奥义。不过你大可放心,他们都不会有事。我们也不会有事。”
江沉雪对她还是有所保留。
她不敢再多套话,只能装作一副安心的模样:“需要我做什么吗?”
“保护好自己便可。”江沉雪道,“你现在功力尽褪,届时情况混乱难免会有意外。我不是很放心。”
他缓缓抬起手,将双指合并,抵上她的背脊。
一股气息宛如河流蒸腾而上,温淳平和,源源不断被灌入身体,跟随经脉运转至周身。
覃霜不禁屏吸。早已沉睡的内力似乎在那一瞬的光阴中回溯,可惜只是那么一瞬。待他收手,那奇异的感受竟消失无踪。
“我的内力可护你一时,但还需你自己调度。试着让气息在体内回旋,去找从前练剑时的感觉。再摒弃掉武器和心中的杂念,只专注于‘气息’。若能顺利找到这个感觉,你受伤之时便能多一丝生机。”他轻轻叹息,又道,“你如今的身体已不适合再用武。切记不要强行突破,当心反噬。”
他似乎是真的在担心她。
她问他,这样做有必要吗?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他说,无妨。就算没有用,也要让她尽力一试。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在意她的生死。
除了他。
于洛教她杀人诛心,以身犯险。却从未教过她如何自救。她一度以为自己没有真心。因为于洛一直以来也是这样残忍地规训她的。
不可以退缩。所以哪怕是重伤,哪怕自己还剩下一口气,她也会拼尽全力去抢去争他要的东西。
因为她可以不怕死。唯独,怕他丢下她。
她以为这是爱。
此刻面对这个男人,她迟疑了……
究竟,何为爱?
这个男人说心悦她。于是护她,敬她,尊重她。甚至把自己内力分给她,哪怕她此时就是一个残废。
夜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脑海里始终是那副温和的眉眼,低声的问候。胸膛里那颗心砰砰砰地跳动。仿佛就在提醒她这不是梦境。
江沉雪的偏爱,如此真实。
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她本不想运作什么气息,也无心自己的生死。但想到这个人还对自己存在期许,她又放不下。
于是盘坐起来。试了许多次,依然失败告终。
她笑自己太傻。
一年前,皇城刑部的暗室里。在那个缠满镣铐的刑架之上。那一根根银针飞入血骨,废去了武功。毒药灌进咽喉。她也想过就这么一了百了。生死未卜的少主又如何?杀光了血亲的仇恨又如何?当你的□□已经痛不欲生。什么仇恨、自尊、礼义廉耻、是非对错?都只是那么一念之差而已。
她不再去念想另一人的死活。
因为巨大的苦痛激发出了她生而为人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活着。
她想要活着。
所以,她又成为那枚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