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暂时在钱府专门为钱奇念书购置的一处别院内住下。
没一会,顾彦知跟班从外头进来道:“公子,大公子那边来人说,让你即刻回去。”
顾彦知神色未动,“人走了没?”
跟班小四回道:“话一带到,便走了。”
顾彦知挥手遣他出去,未有置理。
“简直蹬鼻子上脸!”钱奇愤愤灌了口茶,撸了袖子就要抬步去追那带话的小厮,“欺人欺到我这处来了!”
“宏良。”
顾彦知唤住他,“做什么,你还能追去府衙闹一场不成?”他找下人寻了药来,仔细挖了药膏给陈元背脊腰骨上的乌青抹药。
“我还就闹了!”
陈元吃痛低吟一声,转过视线对钱奇说:“真闹起来,你这亏还就吃定了!”
钱奇虽有念头,但也没真真追出去,捡了把椅子靠着坐下,“怎么讲?”
陈元扯了下嘴角,顾彦知将一片乌青涂满药膏,接过话道:“钱老爷不将你关在府里,关你个天荒地老?”
“啧。”
钱奇单手支头,倚着椅子迎手,“子通啊,我可是一腔为你!”
顾彦知涂完药,将药膏递给陈元涂着面庞、手臂的几块伤,没去应钱奇幽幽调侃的话。各家一本难念的经,他庶子出身,打小就在嫡母手下讨生活,各中难处,不愿事无巨细地道与他人知。即使知己好友,亦是不愿的。
他觉着喉头发干,便端起茶盏啜了几口。自昨夜里听着消息,不及三思匆匆走了趟陈元住处,今一大早念起此事,又急忙命人备车,拉了钱奇一道直扑陈家,却没想还是迟上了一步。
最始料未及,也令所有人意外,包括他那万事在握的大哥在内的是——蕙娘不见了?从昨至今,究竟几时不见的,却无人发觉,无人知道?!
顾彦知等陈元静无声息的涂完面庞、手臂上的药,忽瞧他深深皱起眉,不由问:“季先,你有想到什么?”
陈元整理好半敞的衣衫,踱步到楹窗前,望着院中一株笔直挺拔的青松,涩涩开口:“我竟想不出,她会在何处……她若是自个儿藏起来,还能让人……可若不是,真怕有什么意外。”
“你莫胡思乱想。”
“蕙娘那样聪慧女子,我就没在府城瞧见过第二人,定然吉人天相。”
顾彦知和钱奇一前一后安抚着他。
顾彦知:“你别自乱了阵脚,蕙娘她么,你是最为了解的,再仔细想想。”
陈元轻轻颔首,行步到屋内一方书案后,提笔写下几处或可能的地方,托了钱奇分别遣人去寻。
他自己挑着一处最有几分可能的佛寺,当即就要前去,却被顾彦知抬手拦下,“你我在此,我大哥他知道,依他脾性以及对蕙娘心思,绝无可能放着你,不暗中派人盯梢。你若出城,他的人便即刻跟着出城。”
钱奇听过,道:“子通之言不无道理。要是蕙娘有心藏身,你我断不能让他人得了便宜。”
“季先,你就安安心心待在我这养伤,有想起甚,只管告了我,我必替你办得漂亮,让外头那些盯梢的恶狗,摸不着咱半分动静。陈伯那里,自然也有我照料。”
“子通、宏良……”陈元无以为谢,唯有作揖深拜。
钱奇一把按了他在椅上坐下,探着他额头,“既不见起热,瞧来是脑子被打坏了!”
顾彦知轻笑,“可不?昨儿便朝我拜了一回,这样生分,他那脑子准给打坏的不清呢!”
陈元在两人一来一回的打笑中,松缓下了些紧绷神经,亦应景地朝两人扯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
钱奇道:“得了,万不可勉强,你这样子比哭都难看。”
说话间,钱奇取过陈元书下的地名,面色凝重地出去外头吩咐,命跟班着人手分头找人去。尤其提点,既需避过顾彦安暗哨耳目,也断不可声张。
说破天去,蕙娘是个女儿家,徐家不惜将此事抖给府衙知道,凭此赔罪,只为着那个、在府尊同年手下做事的县令儿子的前程,而不顾蕙娘名声……徐家做得,他们却做不得。
钱奇回到屋内时,顾彦知与他点了点头,起身告辞。
钱奇道:“子通,你——”
顾彦知止了他的话,“我回府看看。”
陈元看过去,眸含歉疚,不知自己这一事是否会牵累他。顾彦知在府不易,他是略略晓得的。
顾彦知故作轻松,笑道:“你们怎的?这副目光看我,好似出去这道房门,我就后脚赴了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