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三)
岂止卓大小姐不愿意,卫大人也不愿意呢!卫大人说要与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不会娶其他人。”
李氏眯了眯眼,心道:果然,孩子大了便是如此,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他们不喜欢,通通都可以抛却。她盼卓问瑜进门盼了许久,从先前逼着闻舒喝药时就已经开始了,现在这事算是彻底没戏了,当了这么久的恶人,却是白用功,她怎能不生气。
然而京城贵女们都坐在她的面前,指不定怎么看她笑话呢!还有许老太太,根本不想着这是她的寿宴,只一个劲儿的拱火,看来对她也不是真心。
李氏强压下心里的火气,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我这是怕陛下与娘娘怪罪,都说姻缘天定,想是怀舟与卓小姐没有缘分吧。”
张夫人笑笑,算是帮他们解了围,道:“夫人说的是,婚配一事,马虎不得,若是全不顾当事人的意愿,只怕最后配成一对怨侣,也非幸事。”
院里的高树上架着几个麻雀筑成的巢,午后的鸟儿们不知从哪里得了力气,一时都争先恐后地叫了起来。
旁边的亭院里有公子说了些什么,推杯换盏的人都停了下来,陡然生出了几阵笑声。
说书先生歇了一阵,又准备开讲了。
周夫人道:“张夫人说得我倒是赞同……说书先生又要开始说书了,众位不妨放过那个,听听这个?”
*
回廊宛转,院宇渐深,尘世的繁华热闹似乎远去了,眼前一汪寒潭正漾开涟漪,火红的枫叶打着旋落了下来,似暖意红尘与瑟瑟秋风相撞。
这里是清和苑靠里的一处池子,曲径通幽,少有人迹,疏冷之意顿生。
闻舒身上是暖白与淡粉相衬,清雅秀丽,于此处不甚相符。
她站在空旷的地界,笑着问道:“卫大人不是要带我去看账册吗?这里可看不了。”
卫怀舟朝她走了两步,站在与她仅有一臂之距的地方,略微弯下腰,眼睫微垂,就这么看着她,“我本来也不是要带你去看账册的,不过找个借口罢了。”
果然不出闻舒所料,府库的账册并没有什么问题,那卫怀舟有什么事?还非得现在说?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闻舒仰起头问道。
此刻她一双微圆的杏眼正盯着面前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卫怀舟似乎勾唇笑了下,眉头微拢,眼尾上挑,眉目间呈现一段温柔之意,但她尚未看真切,下一刻就被人抱进了怀里,随后就有微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因为我在人间已久,功力不足,即将化作原型,现在要掳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吃了才能永保长生。”
说着卫怀舟作势便要咬下来。
闻舒觉得好笑,不知卫怀舟又是看了什么妖神鬼怪的话本子,她一边捂着自己的耳朵躲着,一边问道:“那你是什么妖精?”
“蜘蛛精。”卫怀舟毫不犹豫又一脸冷酷地道。
蜘蛛精?
是长了许多爪子粘着人不放的蜘蛛精吗?
若是如此,倒是有几分相似,闻舒把额头靠在他的胸前,闷声笑道:“倒是挺合适。”
卫怀舟捏了捏她的耳朵,抱着她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感受到怀里的人彻底放松下来了,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他终于问道:“今日宴席上可有人刁难你?有谁说些让人生气的话吗?”
闻舒一怔,从他怀里挣出来,往后退了两步,摇头道:“没有人刁难我,也没有谁说什么。”
“真的吗?”
面对卫怀舟的追问,闻舒有些无奈,“真的,你我分开不足两个时辰,这些人又都是来府上贺寿的,哪里会有人挑事?”
卫怀舟这才放下心来,“没有便好。”
他拉着闻舒在一旁的凉亭里的凳子上坐下,眼里映着即将落幕的漫天秋意,但见黄叶飘飞,北雁南去,离别与萧索降临在人间。原来一年已过去了大半,春日里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迎娶新嫁娘的日子,彻底被时光抛在了后头。
“闻舒,”卫怀舟叫了她一声,又道:“原来一年已经快要过完了。”
他们眼里瞧着相同的风景,看一年四季变换,看秋叶慢慢枯萎,零落成泥。
闻舒被他话里似有如无的遗憾刺得鼻尖一酸,低头看着垂在地上交错重叠的裙摆,“是,一年就快要过完了。”
当初来的时候,她只当一年的时光长得很,然而到了现在,离开的时候愈来愈逼近,她才迟缓地感受到了一点恐慌。
“这一年似乎不怎么太平……他们逼你喝药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闻舒蜷着的手猝然一抖,这件事情,她现今已然掌握了人证物证,虽然是李氏亲自送到她面前的。她生来就没受过这种委屈,确实得在离去前做一个了断。
她正欲回答,就见常安行色匆匆向着他们跑过来,说是太子殿下突然亲临府上来贺寿,不仅送了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