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一)
离那个位置太近了。”
他这个身份,平安无事一生才是难事。
如今是刘澹年幼,才被能她先一步挟来,做了大义的名分。
“信阳公主!寡人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刘澹小声嘶吼着。
“你要离开长安,去齐国吧。我在那长大,那儿春日有百花,秋日硕果丰,虽然冬日见不着雪,但胜在暖和。”
刘琬眸光闪烁,似怀念似怨恨,眼底有隐隐水光浮现,却很快被掩去。
刘琬伸出手,就将要拿走天子剑。
刘澹夺回,紧紧抱在了怀中。
“琬姐姐,如果我按照你所言去做了,你将会如何?”
幼兽弱小,所以向来是第一个感知到危险的。
刘澹清楚刘琬是想效仿崔后,扶持他上位后以首功居,临朝听政。
可刘琬对他又是真心爱护。
“琬姐姐,若是用你的一命换我的一命,澹儿受不起。”
若这几日一切未发生,说不定他真会做一代贤王,治理一方封地,受百姓爱戴。
刘琬有可惜,却不感到抱歉。
这个答案她很清楚。
三年前,她便明白,自己这位父皇从不是一位懦弱而心软的帝王。
父王不嗜酒,爱酒的是母后。
齐王年年亲手酿造各色果酒赠与王后私饮。
这到如今,仍然是一桩美谈。
王后饮了一坛梅子酒,将醉死梦中。
第一个见到她的,是亲女信阳公主。
那月是齐王后生辰,而刘琬正代齐国在崔太皇太后身侧侍疾。
崔太皇太后是齐王后亲姑母,爱屋及乌,也偏爱着刘琬。
于是纵着她,让刘琬瞒着众人,溜回齐国,只为陪母后过一个生辰。
刘琬装办成世子侍女,进了齐王宫。
除了世子殿下,无人知晓信阳公主回来。
于是,刘琬便见到了母后一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而唇色血红,艳比芙蓉。
刘琬大声喊着,哭着,无声应她。
偌大的章华宫,无一宫人在内。
最后是本该醉死在梦中的齐王后睁开了眼,颤巍巍抬着手,抚着她的发。
“快走,别让你父王知晓你回来过。”母后启唇便是咳个停不住的血,声音好似被撕裂,“去太皇太后身边,快走!”
齐王姗姗来迟时,双手提着两坛新酿的果酒。
王妃整理了妆容,笑脸相迎,她言:“臣妾有罪,误食了药酒,自觉命不久矣,要弃王上、孩儿们先走一步了。”
刘琬藏在柜中,听见了玉坛子碎在地上的清响。
她忍不住推开一个小缝去窥探一眼。
母后被父王紧紧抱在怀中,眼泣血泪,直直望着她所在的角落,满目不舍。
刘琬闭上了眼,喉咙中似乎也有一股血腥味。
母后一定没想到,太皇太后只晚了她一周,也撒手人寰。
垂帘听政十五年的崔后,敌不过天命,敌不过灾病,死于疫。
刘澹担心地摸摸她的脸颊:“琬姐姐。”
刘琬勉强回笑:“不会,父皇不忍杀我。我母后与他是少年夫妻,情深义重。如今我们兄妹三人只剩我一人苟活,他不会动我的。”
邓植就见着二人疾步走出来,为首的信阳公主一手牵着该躺着出来的幽王,一手握着天子剑。
刘琬高声:“邓侍郎,幽王求见父皇,是有要事相报。”
邓植正要回绝,就听闻信阳又一句话,前胸后背瞬间冒出了汗。
“梁王拥兵自重,将指长安。”
邓植问:“梁王可有参与昨日宫变中?”
刘琬轻飘飘反问:“这还重要吗?”
这件事非同小可,眼下只拖延一会,到时候就是赔进去他的一条命。
邓植当机立断带着刘澹去了未央宫。
刘澹走前,频频回首。
天子剑在刘琬手中,薄薄一层日光镀在剑面上,剑锋又该落在何处?
这件事不该这样轻描淡写过去,他总觉得该见血。
刘琬想起梁王叔那个色胆包天的家伙,终于有了真心实意的笑。
一人一马都不愿意出,还想造这个反?
用他保刘澹一命,算善莫大焉。
邓植一家曾受过母后的恩惠,他本人又是个七窍玲珑的性子。
有他在,未央宫的事不至于出乱子。
刘琬的另一只手探出接了一缕光,感叹:“好天气。”
余下的侍卫将脑袋别在裤腰上,丝毫不敢抬头。
他们听见了信阳公主拖着剑走出宫门的脚步声。
天子剑,天子佩剑,天子以此卫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