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
歇了她的心思,转而开始打量着周围奇怪的陈设,却无意间瞥见了那面镜子。
镜子上密密麻麻有许多陌生的文字,还不断滚动着。
她发现自己虽不认识,却能通晓其中含义。
“齐王痛苦地想,他这一生错过了最爱他的女人。如果没有他一时的念头,也不会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刘琬读出上头的文字,面色有些难堪,“若是重来一次,他一定会爱护发妻,保护孩子们。”
前头一些描述,正是几个时辰前,她亲眼所见的场景。
甚至再往前瞧,还有她和傅不绰双双死于刑场的描述,虽然只是旁观者看来的几句话。
“寡人独妍娘一人为挚爱,妍娘你等着寡人,寡人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让你光明正大入住椒房殿。齐王深情地道。齐王后美目含泪,却是点了头。”
刘琬只是想着文字里头的内容,就像是迎面被人砸了一拳。
母后闺名为崔妍君,而妍娘只有父王和祖父祖母私下称她。
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母后又怎么会答应父王这种妥绥伎俩?
她从前是不信巫蛊厌胜之术的,但这人倒像是有几分能耐。
她又上前,想要拉着这位姑娘问个究竟。
那姑娘往后伸了个懒腰,避开了她的手,口中道:“古早虐文真难写……困了。”
她又抓了抓头发,将两脚一踢,嚎了一声:“啊啊啊!不行,得日更。”
刘琬明白了,这位姑娘是在记录一个子虚乌有却以她母后父王为主人公的故事。
她隐隐有些担心,不由自主地上前将这个故事看到底。
父王依旧会碍于朝臣势力,将母后放逐掖庭,把兄长的妻儿设计除去,甚至连幼弟也未能保住一身健康之躯。
刘琬匆匆瞟过另外几行字。
母后会在二十几年后凤冠霞帔再次嫁给父皇,入主椒房殿,被称为一代贤后。
兄长将继承皇位,幼弟逍遥富贵一生。
笑话!刘琬气急败坏。
将你伤得体无完肤,就为了所谓大义,最后施舍一点无济于事的怜悯,就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
刘琬望向那位奇怪姑娘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冷意。
若父王这样行事,就更可憎可恨。
母后只会为了她至亲至爱之人委曲求全,绝对不是为了男女情意。
刘琬厌恶地看着那些描述着母后哭来哭去的句子。
兄长少则慧,又怎么会被父王大臣傻傻哄骗摆弄,毫无血性。
幼弟更不是像傅不绰般只知富贵享乐的人!
刘琬一顿,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子心虚来,迟疑地回头,想要从这些文字中寻找有关傅不绰的蛛丝马迹。
越找越心惊。
刘琬咬着牙,轻语,“短命鬼……不是让你长命百岁吗?事事要与本宫作对!”
傅不绰将死于二十一,和前世相同。
不同的是,前世因她而丧,这个故事中却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因病”。
然后她这位信阳公主便笑着与人结新欢。
可笑,可笑。
她刘琬何曾是这种冷心无情的人。
就算不会为他守寡,但也不至于人一没就转头找了下家。
守寡?
刘琬又犹疑了……若真再来一回,她会选择又一次嫁给傅不绰吗?
为何她下意识就想到了守寡。
那缕强光骤然向她扑来,刘琬强忍着刺眼,依旧目不转睛地盯那处瞧,想要将一切变化尽收眼底。
年轻的姑娘忙手忙脚的不知在摆弄什么。
蓦然,她似有所察,偏了偏头,直直地看向了刘琬。
刘琬还没怎么说,那位姑娘先被吓得一跳,然后将指尖颤颤巍巍地朝向她。
“刘琬!你是信阳公主。那你的母后就是我的虐文女主!”
毛毛躁躁的姑娘发现了她,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刘琬还有满腔不解未问,光线已经急剧膨胀,彻底吞噬了她。
好像那个姑娘又道了一句话。
“靠!灵感来了,我的新坑!”
*
山间荒野,廖无人烟。
空地上有一只野兔立起身子,耳朵一动,迅速溜进了灌丛。
不过几息后,三匹黑马率先疾驰而来,踏起飞尘洋洒。
紧跟在后头是木轮滚滚的马车,正从齐地赶往长安。
“王后,奴婢来做吧。”
崔妍君摇了摇头,将湿帕子接过亲自拧干,轻轻为怀中的少女拭着汗。
“待会就到了盖县,奴婢叫人去请位大夫,先为公主瞧瞧。”
“再把狸儿叫来!”崔妍君又嘱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