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校医室在一楼。
教学楼中围种了几棵小叶榕,枝具下垂气生根,像个垂暮的老爷爷。但那树叶重重叠叠,熹微的阳光一点两点漏过错落的树叶,落在校道旁的石凳上撒下一地斑驳。
临近中午下课,窗外的蝉虫叫得正正欢。
校医正在和老师说男生的情况,“男同学早上吃的少啊,低血糖了,小姑娘一拍就倒了。喝点葡萄糖就好了,等会儿午饭多吃点哦,注意身体。”
陈颂宜本来紧张兮兮的表情终于松了松,校医一边说,她一边点头。
对的对的,多吃点就不会低血糖晕倒了,晕倒多吓人啊。
我差点会成为第一个用排球杀人的凶手了,还好差一点。
下课铃响了,两个老师才想起其他同学还在体育馆,赶紧回去。临走前,九班的老师跟陈颂宜说先跟那个男同学讨个歉,然后让他休息一下再通知家长。
她站在校医休息室门口,那个男同学侧躺在床上,正好背对着门口,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纸杯,应该是没喝完的葡萄糖。
她悄悄敲了敲门。
男生依然没动,只是扬声到了一句:“进。”
虽然她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但以前干坏事都是跟席襄垣那帮人一起的,要道歉挨骂也是席襄垣打头阵。这一个人道歉,她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陈颂宜莫名有些紧张,指甲刮了刮鼻子,尽量放轻脚步地慢慢挪进来。
室外放学的学生急着冲饭堂,此时的教学楼渐渐恢复安静。
她也饿了,想赶紧道完歉去吃东西,不然席襄垣那帮人是不会给自己留口粮的。
她环视四周,一眼就放在了那杯葡萄糖水上。
端着茶道歉,应该会显得比较有诚意,他肯定比较快原谅我。
然后陈颂宜刚想伸手端那个纸杯,等她端起差不多离开桌面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手肘一抽一抽的痛,又酸又麻的。
手一抖,那个纸杯就不受控制的......掉在了地上。
纸杯掉在地上的声音,成功把那个男同学吸引住了。
他转身,抬眸看见她,眼睛微不可闻地眯了眯,好像在说:你在干嘛。
陈颂宜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五官精致又端正,鼻梁高挺,眉眼明亮,皮肤冷白,像云雾溶溶而眉眼霁明的少年。但就是嘴唇有点白,更像电视剧里那种会被狐狸精勾引的文弱书生。
完了。
文弱书生最是固执,听不懂人话的。
我还打翻了他的葡萄糖,我不是故意的啊。
陈颂宜一着急,就容易憋红脸,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床上的宋退思冷眸,见她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也不知道她说的是把排球扔到自己头上,还是把自己的葡萄糖倒了这件事。
陈颂宜看他冷脸,呼吸稍稍一停,感觉两只手肘更疼了,密密麻麻地像针扎。
陈颂宜是家里最小的,陈颂祺和陈颂时都比她大好几岁,家里有什么事情都会让着她。她出去外面,跟席襄垣和江庭月他们一起玩,他们对她也是很宽容的。
所以她长这么大,从来不干有苦肚里咽的事情。
但面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朋友和亲人,他没有理由哄着自己。
她抿唇,向他解释。
“我手疼。”所以才会摔了你的杯子。
女生的脸很小巧,但看起来肉肉的,像个色泽稍稍转红的桃子。黑色长发高高梳起,有几缕长的贴着细长的脖颈,垂落在胸前刚刚好挡住校服上的校徽。
宋退思坐起,靠在枕头上。
光线足,宋退思隐隐约约看得见她的浅色瞳孔。
看她羽睫一颤一闪的,鼻头和眼皮都有点红,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用楚楚可怜来形容,而不是那种娇柔做作的可怜,是非常顺其自然的,一看就被爱惯了感觉。
半响,他挑着眼梢,问:“哪疼?”
陈颂宜:“???”
宋退思跟校医老师给了瓶红花油,于是房内就出现了受害者给加害者擦药的场景,形势诡异。
那排球一接就直接淤青了一大块,小姑娘这皮肤够嫩的,乍一看还挺触目惊心的。
他一只手抓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帮她把淤青揉散,一使劲,她就躲,躲又躲不远,因为手被他抓着。
宋退思:“别动。”
陈颂宜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唔......嗯嗯。”
手抽不出来躲,陈颂宜就跟火燎腚似的,扭来扭去。
宋退思的体育课比九班的早上完,已经开始学颠球了,所以陈颂宜的发球和接球已经是他上节课的内容。也就是说,她下节课也要颠球,不知道她会不会怀疑人生。
毕竟,这手接一次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