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塘
不过啊,再说……再说他们说姨母……不检点……”
“你这混账东西!”盛良妍是真的生气了,不过她也没什么资格说人家,如果她早想办法解决,这事也不会闹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盛良妍转身就走了,不行,她得去盛淮茹家里,她不能任由盛淮茹被他们处置。
可她没有马,更没有车。她要是徒步走到四十里之外的村子的话,恐怕什么都晚了。
她打算走到驿站雇一辆马车,可是她没等走到地方,身后就有马车呼啸而过,然后?停在了她面前。盛良妍定睛一看,原来是陈嗣安。
“陈先生?”她问。
“快上车吧,我陪你去。”陈嗣安说。
盛良妍很惊讶,他竟然愿意陪她去?大家不是都对这件事颇有微词吗?
“谢谢陈先生,多亏你了,你怎么能这么快借到马车?”像陈嗣安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穷书生,竟然知道去哪借马车?
陈嗣安淡淡地说:“刚好有相熟的人罢了,能帮到盛阿姐就好。”
……
四十里路,就是坐马车也要一段时间,可是盛良妍只是和陈嗣安寒暄了几句就没再说话了,一是她一颗心悬着,生怕盛淮茹出事。另一个……她也觉得自己的身份,也不该有陈嗣安这个朋友。
但再长的路,也终究是要走完的。等他们到盛淮茹嫁过去的故时村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夕阳从天空的缝隙扯走最后的余晖,阴冷的夜色一寸一寸的沉下来。
村里只有偶尔经过的樵夫。
盛良妍连忙拦住一个问道:“请问,你认识盛淮茹吗?”
樵夫听到这个名字,只轻轻瞥了一眼,随手指了指身后,就挑着肩上的柴离开了。
盛良妍顺着樵夫指的方向看去,那里闪着粼粼的光,竟然是一条河!
她的心几乎沉到了极点,匆忙跑了过去。
可是除了岸边的一只鞋,她什么都没找到。盛良妍似乎已经看到了结局,她算不上悲痛,因为就算是原身和这个妹妹也不太熟。
可她的心却说不上的悲伤。
这是怎样的社会,将荼毒他人的观念奉为信条,甚至连被禁锢者也不自知,甘愿被困在这牢笼之中?
“我……”是陈嗣安。
盛良妍望着这条无波无澜的小河出神,听了陈嗣安的话才回过神来。她问:“怎么了?”
“我问了村里的人,说盛淮茹……被沉塘了。”陈嗣安小心地说,生怕盛良妍不好受。
“尸体呢?”盛良妍无波无澜地说。
“说是没找到,可能被暗流冲去了下游,不过陈淮茹被推下去时系着石头,得救是不太可能了。”
“哦,好,我知道了。”盛良妍说,眼睛却空洞无物。她都发了一会儿呆,开口问道:“你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了呢?”
“什么?”
“古有芈太后,吕后的强硬手腕,也有卓文君和刘兰芝的传世名篇。武则天也曾改嫁李治。从前女子尚能自己追求爱情和婚姻,可是为什么现在时代发展了,却衍生出了对妇女越来越多的禁锢?”盛良妍感叹。
她自然知道,此时是封建君主专/制发展的顶峰,一切能够加强中央集权和君主专/制的思想都被提倡。各种理学,各种思想,已经将人们都化为君主专/制之下的一块砖瓦,人们只需安安稳稳的做社会的钉头,不能有思想,更不能有追求。
这是历史书上需要背诵的,但盛良妍亲身经历了,还是不禁感叹。
“该亡了吧。”陈嗣安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清冽温柔。
这可是一句和他的声音极不相配的话,让?盛良妍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陈嗣安没有再说。盛良妍也只当这是一句气话,不必较真。
可是盛淮茹不能白白死了,总得讨个公道。但是盛良妍不愿连累陈嗣安,只得说此事暂且做罢,两人乘着马车就回了鲁宁村。
盛良妍回去的时候,程家大院已经只剩惬意的风声了,所有人都睡了,没有人惦记一个不相干的可怜女人。
只有盛良妍进屋的时候,小风翻身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奶奶,姨奶奶回来了吗?”
问的她眼眶一热,她轻轻拍了拍小风的头,说:“会回来的,快睡吧。”
她在这安静的夜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第二天,她出现在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