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昌市,风起
几轮游戏过后,中场休息。顾宣和孙膑子凑一块玩手游。课代表那对在说悄悄话,女生被逗笑,不时轻打男生胸口,“讨厌啊。”
沈青白决定去洗手间,洗手。
“如归”酒吧是最近新开的,装潢新颖,风格独特。美中不足是卫生间隔音不太好。
别问,问就是404警告。
离谱的是里面的人压根没想着遮掩,试图将刺激贯彻到底。
沈青白刚要离开,猝不及防听见一道熟悉的男中音,霎时浑身发冷,打了个寒颤。
那声音有多熟呢?沈青白听了十年左右。
回到座位时,沈青白已面色如常。
杨昌市说起来不大也不小,沈青白已经近两年没见着过沈钧,今天碰巧,死寂在记忆里的父亲诈尸了。
沈青白一边参与游戏,一边不动声色地关注通往洗手间的过道。
不多时,沈钧出来了,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身边没有旁人。
某种意义上挺有防患意识。
余光注意沈钧的位置暗自记下,沈青白打出手中最后一张牌,“南蛮入侵。”
剩下的一个反贼和忠臣被一起收割。
孙膑子一声哀嚎:“苍天不死,黄巾难立啊!”
顾宣,真·躺赢,两眼亮晶晶的。
孙膑子好奇:“沈子诶,你刚才怎么确定反贼是我?我明明演得挺好啊,替你出‘闪’给‘杀’的。”说着瞅一眼顾宣,“哪儿像顾少爷,木愣愣的。”
顾宣表示很无辜。
沈青白眼带笑意,轻快道:“不影响啊,结果都一样。”
孙膑子、顾宣:……是哦,连反贼和忠臣的死法都一样呢。
早早进入观战状态的课代表和林雪莱,前者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女生纤白柔嫩的手,后者认真观看游戏,浅浅打量桌上三人。
插科打诨的一会儿功夫,去往洗手间的通道陆续回来三个人。
仅三个人,沈青白见着两个“旧识”。最后一位倒陌生,是个很有韵味的女人。
令沈青白意外的是,她在学校的前桌,一个热情可爱的女孩,正笑容甜美地往沈钧身边贴坐。
孙膑子顺着发小的视线瞅过去,吃了一惊:“卧槽!你爹!那谁——宋涵音?!”
顾宣也下意识看过去,很震惊:“靠。我女神!”
几人闻言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向顾宣。
孙膑子对沈青白的过往都清楚,其他人的好奇都点到为止,没有出现问东问西的状况,话题以“忘年交”和“白月光”为主题拓展开来,唯顾宣满脸郁结。
酒吧灯光逐渐昏幻迷离,场中央起舞的顾客陆续回到位置,背景音乐自然过渡到一首小众且缠绵的曲子。
一口喝完剩下的酒压下胃里的一阵翻涌,沈青白点开手机,显示时间晚上十一点一刻。
沈青白跟孙膑子打声招呼去外面透气。
“早点啊,节目一会儿就开始了。”
摆摆手算作听见,沈青白很快迈出“如归”。开门的瞬间,喧嚣像退潮般缩回暖热的空间,沈青白像从地狱爬回人间。
外面是泼墨般的天穹,零星留白了几点锥尖大小的星子。晚风袭袭,寒意浸染。
沈青白沿街徐行。四月清明,此地依旧熙来攘往,热热闹闹。
整条街四分之三处有个小巷,原是通往旁边住宅小区的,后来被一堵墙封住了,成了条狭长昏暗的死胡同,因为阴森森的平常也没什么人。
说不上什么心情,沈青白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埋一会自己。
沈青白跟宋涵音初中一个班的,现在还是同班同学。沈青白对她有深刻印象是在初一下学期的一个傍晚。
那天放学沈青白选了一条几乎没走过的路,横穿公园。秋意浓,清风朗,公园里的人或锻炼或散步,没几个上山的,沈青白饶有兴致地顺曲折的石阶缓步爬山,安安静静地赏景。
半山腰处一个小凉亭里,宋涵音倨傲地跟一个人说着话,音调很高,普通音量也很吵。
她那已经实施完的密谋就这么猝不及防闯进沈青白耳朵,然后,沈青白看清了另一个人的脸,唇红肤白,眉目浓郁精致的一个大男生。
是上周六围堵殴打了她的几人之一,他没动手——他下命令。
树荫遮挡了沈青白的身影,她没有多留,无声地下山。
回家路上,沈青白拼命睁大眼睛,不让眼眶里打转的水珠子落下。只是跑回家的路上,每一步的颠簸都在砸下一颗水花,安静洇开。
在那之前,沈青白和宋涵音关系不错,并有个值得追随的哥哥。
从那以后,沈青白看宋涵音甜美的笑容总会产生生理性的反胃,并且不再注视哥哥。
今天不巧,不想见的人在酒吧都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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