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宣庆三十五年春

深冬悄然而过，万物复苏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新抽芽的嫩叶。

在前往长安城的山间小路上，飞驰着一辆普通的马车。

马车里坐了个清秀的白面小生

穿了一身浅灰色的长袍，头上戴了顶斗笠，斗笠的面帘被掀开来挂在两边，露出一张脸来。

那双大眼睛扑闪而灵动，时不时探头看向窗外。

“阿公，还有多久到啊。”白面小生清澈的嗓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阿公颤颤巍巍的声音随着风被吹到里面去，“不远了，马上该到咯。”

马车里的人应了一声，似乎是显斗笠挂在头上太不舒服了，便一把扯了下来。

这哪里是什么白面小生——这就是一个穿着男儿衣裳的小姑娘。

小姑娘名叫楚泠泠，本是那江南商贾人家的小姐，体弱多病，从小就想着能来长安城看看，直到兄长的意外身亡，坚定了她来长安的念头。

她从家里偷跑出来，一路从南来到北，吃了不少苦头。

楚泠泠还记着哥哥以前教她的，出门在外要是担心安全，就扮做男子，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想来招惹她了。

于是她打扮成了这副男子模样。

阳春三月间，桃花开了。

有桃花瓣纷纷扬扬的从外面洒进来，楚泠泠伸手去接，来到了一直想来的长安城，本该高兴，心里却止不住的忧伤。

哥哥的意外离世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上。

她与哥哥一样都患有哮喘。

虽说哥哥的去世与病无关，只是一场普通的溺亡。

但她也明白，没有这场意外，哥哥依然活不久。

在哥哥去世前一周，他已经意识模糊，嗜睡不已，经常呼吸困难，来过的大夫都连连摇头。

楚泠泠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现在的她与健康人无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活不久了。

不如在死之前来长安闯一闯，也算是了了哥哥的愿望。

摇摇头，把悲伤的念头摇出去，强打起精神来准备入长安。

进城需要碟文，楚泠泠掏出哥哥给的碟文顺利进了城，虽然她也不知道哥哥从哪弄来的，但总归是有的。

看着眼前期待许久的长安城，楚泠泠兴奋的在其中走着。

街道上来往的人摩肩接蹱，络绎不绝。

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可真真是书里形容的那样，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路边卖水果的大婶热情的吆喝，“小郎君可要来我这买点水果尝尝？可新鲜嘞！”

楚泠泠现在可没有心情吃水果，她朝大婶微笑着摇摇头。

继而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去水果摊上挑选。

沙糖桔个个饱满喜人爱，看起来鲜嫩多汁，光是看着都让人流口水的程度。

“婶，你知道这长安城做生意的地在哪儿吗？”

楚泠泠看似不经意，一边选着水果，一边开口问卖水果的大婶。

大婶热情的跟她解说着，“你不是长安人吧？我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儿是东大街，挨着城门的，平日里就卖卖水果卖卖菜，你要去城里的餐馆子，或者是胭脂水粉铺子，那可要往西走，走到那边就是长安的繁华地儿了…唉唉小孩子不要随便拿水果，你家大人在不在？”

说着说着突然从旁边跑来一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看起来衣衫干净整洁，在旁边看着沙糖桔流口水。

楚泠泠了解完了情况，买了些许沙糖桔，笑着和大婶告了别，转头一看，那小孩儿还把手指放在嘴里，看着沙糖桔流口水。

楚泠泠走过去弯下腰，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喏，给你吃沙糖桔。”

她从布袋里拿出五六个桔子来，刚好能够小孩儿双手捧住。

小孩儿黑黢黢的大眼睛盯着楚泠泠，随即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接过桔子，吸溜着鼻涕，奶声奶气的和楚泠泠道谢。

楚泠泠站起身来准备继续赶路，却不成想那小孩一直跟着她。

跟着走了有几个摊了，他仍然不远不近的跟着楚泠泠。

楚泠泠无奈回头，蹲下来抱着他，“怎么了小朋友，还有什么事情吗？你可不能跟着我走，不然你阿娘会担心的。”

小孩咬着手指歪头看着她，半晌憋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阿财…找…找不到…路了。”

楚泠泠哭笑不得，怎么一进城就遇到走丢的小孩子。

她伸出手牵住他，“你叫阿财对吗？你记不记得家在哪里呢？”

阿财站在原地锁着小眉头，想了半天，指了指西边，“大房子…石狮子！”

楚泠泠明白他的意思了，刚好自己也要去西边，干脆就牵着他一块儿了。

牵着个小孩，俩人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