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两宽
明元殿外。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王叔饶命啊!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趴在黑漆长凳上,沅君一边挨着板子一边哭天抢地地嚎。
嚎了半天累得她嗓子都哑了,却发现殿内的小王叔依然在抱着册书认真地看,竟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那边厢公明默默地趴在凳子上,死死地咬着牙关,一额的汗。
好不容易在沅君的嚎叫声中打完了三十大板,这边领事太监福安出来传话:惠公罚两人一天之内不准吃饭,第二日课业照旧,胆敢荒废分毫,每人再打三十。
沅君听了,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小王叔,你是再也不疼我们了么?沅君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沅君心底不知为何,委屈升腾,鼻子一酸,再也不敢嚎了,改而放声大哭起来。
小太监们抬着软榻把沅君送回宫的时候,月姬已经忧心忡忡地在门口迎接。
待到把沅君安顿到床上,云姬褪下她的裤子一看,心疼的直掉泪:“怎么打的这么狠……这帮糊涂的奴才!”
好不容易帮沅君上完药,沅君的眼睛都哭肿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的小王叔虽然生气,可他还是很疼爱你们的。”云姬比着手势安慰着沅君。
沅君鼻子一抽一嗒地看着云姬:“真的么,云姨?”
“真的。”云姬摸摸她的发。末了,她又摇头叹了口气:“可是你们这次也忒胡闹了!”
“你可知道,你们这次打得那个公子真,不是别人,正是前废君公子黔牟的儿子。他与你和公明,本是血脉至亲的卫姓兄弟。当日你的小王叔夺回王位之时,念在手足之义,留下了公子黔牟的性命,只收回了他的尊位。可是这些年,公子黔牟被废位以来,虽被软禁在朝歌,但却一直妄念不灭,在坊间散布流言,暗中诋毁你的小王叔。未免落人话柄,你的小王叔一直竭力小心处理黔牟的行事。黔牟的儿子真,虽无公子之位,但若论起血统,称他为卫公子亦不为过。是以,他才会那般狂傲不羁,目中无人。你可知道,今天你们打了他,傍晚时分,公子真的母亲柔福王姬就入宫来在你小王叔跟前哭闹,将此事弄得朝中人尽皆知!那柔福王姬本是周天子的女儿,身份尊贵。如今她闹上门来,你们的小王叔下令重重责罚你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也只有这样做,你们的小王叔,才能堵上悠悠众口啊。”
听完云姬的话,沅君幡然醒悟。“可是……就算那公子真是我的嫡亲堂兄,他也不该肆意仗势欺人、寻衅生事!我们是打了他,可那也是因为他无礼在前。如今小王叔因为这混帐表兄打我们,我实在是心里委屈、憋气!”
云姬摇摇头,面色严肃了起来:“身为卫国公子,就当有公子的气度和胸襟!就算那公子真再有不是,你也不应不顾自己的身份,和他大打出手。沅君,你还当明白你们小王叔对你们的一片苦心教导,不然,你这三十大板,可算是白挨了!”
云姬说毕,在沅君额头上戳了一记。
沅君沉默了片刻,心中的委屈终渐渐消散。“云姨,你教训的是。我懂了。这次,我们是做的不对,还给小王叔无端惹下麻烦,这三十大板,我和公明哥,该受。”
云姬这才舒缓开紧皱的眉头,点了点头。
“可是,小王叔罚我们一天不许吃饭啊!明天还要继续课业!小王叔他好狠的心……”沅君说毕,顿时愁容满面。
她蓦然抬起头,眼里泪汪汪地看着云姬,一脸可怜样:“好云姨,你明天,不会不给我饭吃的,对吧……”
云姬闻言,顿时丢开了原本紧握着的她的手,脸上少有的狡黠一笑。“这次云姨也帮不了你了。睡吧。明日你还要上早读呢。”
随即,她就退出了房门,只留下沅君在床上无语凝噎。
听闻两位公子被惠公罚得这样重,柔福王姬便也无话可说,少不得又带了公子真入宫见礼。惠公又赏赐给柔福王姬和公子真许多帛礼,以示安抚。这件事,总算是稍算平息。
翌日。
卫王宫。序宫。①
教书的老鸿儒手里拿着戒尺,幽幽地在书案旁的过道里踱着步子,逐一查看学生们写字的情况。屁股的伤动辄就痛,沅君和公明规规矩矩地坐在软垫上,连动都不敢乱动,清心寡欲地练字。
他们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个巨大的木质沙盘。练字的时候,用灌了铅的木笔在细沙上写字,写错了或者写满了,直接用推篦推平了重写。灌了铅的木笔可以练习书写的力度,沙盘上有浅浅的格子,方便习字者端正书写。
公明年长,抄写的是《伊训》,沅君和悦兮抄写的是《虞人之箴》。这练字,一写就是一个时辰,写的他们手臂酸痛,苦不堪言。
习字终了。
“公子公明,背一下《伊训》。”大儒发话,戒尺一点。②
公明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