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你胆敢骗我?!”明珰瞪着她,她胆子那么小,又爱哭,待会肯定又“扑通”一声跪下,再又气不过哼唧两句,想到这,明珰只觉得有趣极了,比赌坊的乐趣更生动。
谁知江晚凝只是平淡地看着他,眼神坦荡疏离,仿佛在看一个漠不相关的人,她平静道:“骗到了才算骗,民女充其只算隐而未告。”
诶,没哭?!
明珰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低下头整理了下面部表情,又“恶狠狠”道:“你怎么跟本公子说话的!本公子要把你抓到官府去!”
上次她就因欠税差点被人抓去官府了,还是他救了她,那时她后怕地泪流不止,这下他搬出官府来吓,她肯定马上就会哭!
明珰胸有成竹,双手环抱胸前,微微昂着头。
“明公子嫌我非议还少么?”他的话荒诞又幼稚,江晚凝心中不起什么波澜,只是觉得有些嘲弄好笑,她冷冷道:“你若觉得捉弄我有趣,那报官便是,我只不过是个小小商户女,你们士族之人,人人都可随意践踏谩骂。”
她清秀的眉目间,无畏,无忧,没有丝毫泫然泪下的痕迹,一直客套疏离,甚至厌恶冷漠地跟他说话。
明珰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怀疑,看来……他真的是个让人很讨厌的人。
他口中呐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被江晚凝这么一怼,知她句句认真,他早已失去捉弄她的兴致。
反倒是江晚凝见他半响没有动静,她心思玲珑,当即便猜出他并无意报复。既是不来寻仇,那何苦寻她,江晚凝想不通这一点,但有件事她很明晰——
明珰这样的浪荡子,今生今世她都不想与之纠缠!
江晚凝迈过门槛,整个人瘦削单薄,却是端方挺立地站在明珰面前,不卑不亢道:“明公子,请回吧。”
直到江晚凝下了逐客令,明珰这才如梦初醒,这事情怎么又闹到了这地步?
他可不是来找她吵架的,明珰回过神来张嘴道:“那个……江晚凝,我是来——”
“是来什么都不重要。”她的语气轻淡却是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明公子,我们二人本就不该有除生意之外的交集。”
“您是耀眼明珠,民女卑微如尘,不敢高攀于您。天地之大,您已逍遥金陵,而民女需苦于生计,无暇与您辜负人间。还望您高抬贵手,请回罢。”
她话说得极客气,却又是句句不客气,隐隐厌恶他游手好闲,催促他赶紧离开。
江晚凝的目光冷静深沉,他看不透,但能清晰地察觉出她和初见那日不同了。不见杏眼湿漉、含怒娇嗔,整个人如一滩死水般,不怒不喜,不见波澜。
明珰想问,你怎么变了?为何不同那日一般与我闹了?……还需不需要,他为“悍妇”之事道歉?
可话到嘴边,他瞥见江晚凝那冷漠中略带嫌弃的目光,顿时心中升起一团怒火。他服什么软?他白走这遭为了什么?受她冷眼?明嘲暗讽?扫地出门?
这全金陵还没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
不行!他定要给这小女子一些教训!
“明公子。”正值这时刘春德从前铺赶来过来,见这混世魔王似要发作,顾不得其他立马出言打断道。
明珰眼神一横,似是被这突兀的打断更激怒了。可当他看见刘春德那张沟壑纵横的面容,忽而想起他适才于前铺所言——
江晚凝,她当真是丧父后,又退婚?……只剩下这入不敷出的冉濯铺,和一家子需养活的人。
明珰顿了顿,眉宇间尽是烦躁意。
“万宝!”他不耐烦地吼道,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咱们走!”
万宝被吼得一脸懵,不过也习惯,当即跟着明珰气势汹汹地离开。
“小姐……”待二人走得踪迹全无,连翘这才放下心来,拉了拉江晚凝的衣袖:“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您是没见着明公子那张脸……黑得都要滴出墨来!我听闻上次醉仙楼有人喝醉了不小心打搅他,都被他打折了半条腿。”
连翘心有余悸道:“还好还好,他没对咱们冉濯铺动手。”
江晚凝目光悠悠,望着那扇明珰离去的门,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