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呜咽声,显得极为鲜活生动,反复撕扯着她的心脏。
另一半则冷静而理智地分析着当前的信息。通过方灵的述说,她觉得自己已然摸到真相,一个稍稍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真相。
阿亮不是小七的亲哥哥,他的父亲是花了粮票,睡过小七的母亲,但这几乎是二十一村部大半成年男人都干过的事情。李齐的父亲也不例外。
而方灵所知的小七的亲哥哥,就是李齐!
也就是说,李齐可能是从他父亲那里知晓此事。或许是出于极为强烈的自尊心,他选择了抹掉小七的存在,却不是自己动手,而是通过散布谣言和威逼的方式,逼迫阿亮成为那把刀。至于原因,极有可能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影响自己作为进化者的光明前途。
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哪怕已经是个拥有异能的进化者,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心计?若他碰到的不是她柳期,恐怕十个小七都只能命丧在他手里。
阿亮……这个傻孩子,恐怕到死都没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一想到阿亮,柳期难免有些自责和内疚。
阿亮这两天表现出来的憔悴和阴郁,基本可以确定是受到李齐的胁迫。只是不论何种理由,会狠下心一而再地去伤害自己明明喜欢的人,足以说明了他的软弱,哪怕他才九岁。柳期打心底里为小七感到不甘和愤怒。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场她有些刻意策划的崩溃,竟会成为阿亮短暂人生的最后一个镜头。
小七或许不在了,但此刻柳期五味杂陈中最明显的悲痛,也足以说明,这绝对不是小七愿意见到的成果。这个可以说受尽苦难的小姑娘,直到死后,依然是如此的善良,善良到可以轻而易举地影响到柳期的情绪。
日渐西斜,不知不觉间,山林天空浓郁的云气遮盖住了阳光,愈来愈暗,将天地都浸染成阴翳的颜色。隐隐中,似有闷雷作响。
柳期站起身,回头望了眼门窗关闭的屋子,快步向外走去。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查案流程,也不清楚“案发现场”会不会如记忆中一般,被围上警戒线封锁,但她必须赶在下大雨前去一趟,哪怕被士兵看见、怀疑,也好过雨水将现场冲得一干二净。
大人们还没下工,广场上应该还有不少孩子。柳期没耐心跛着脚慢慢走,只好循着阿亮上午带着走过的路线,飞奔着避开广场,向安置区外跑去。
路上只碰到了两三个人,其中一位看到飞窜而过的身影,擦了擦眼睛,嘀咕道:“不可能是小哑巴,看错了看错了……”
到了一条巷道尽头,远远就能看见安置区的铁黑大门,柳期才歪着身子跛着脚,低下头向那边走去。
门口的守卫不是刘队也不是八字胡陈二,只有一位从未见过的士兵。看到柳期慢慢走过,只是稍稍抬了下头,便移开了目光。
进到树林里,柳期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附近动静,一边迈开步子向地下通道飞奔。
树上零星的灰色布条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正是去地下通道的标志。走过两趟后,她对树林熟悉不少,一路跑到地下通道的入口处,也只走错过一个岔口。令她惊讶的是,一路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人声,也没看到任何类似封锁现场的事物。
难道死亡现场不在这附近?
这就难办了,山林这么大,别说是她,连本地人都很少深入林中,要找死亡现场谈何容易。
柳期没辙,只好放慢速度往回走,把注意力放在嗅觉之上。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血腥味,鼻子就能闻到。然而几乎走了很长时间,几乎快回到安置区边缘,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远处,下工的人们已经陆路虚虚走到安置区大门。天色也愈来愈暗,头顶的乌云浓厚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柳期不甘心,掉头又往里走,这次途中突然心思一动,岔开路走到最初苏醒的深坑处。路上依旧无人,林中几乎与黑夜无异。土坑还在原来那个地方,旁边依稀留着她和阿亮走过的脚印。
坑附近没有丝毫异常,坑中也空荡荡的,又是一无所获。
柳期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正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丝异样。她毫不犹豫地跳入坑中,红黄的泥水中掏了一把,掌心中多了一颗触感异常冰凉的白色圆珠。
眼球大小,半透明质地,温度是如此低,以至于周围肉眼可见地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这是……”柳期盯着掌心的珠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就在此时,旁边大树的高处突然响起短促的簌簌声,似乎是鸟儿起飞扑棱翅膀的声音。
柳期心中一悚,双腿微曲猛然发力,整个人高高地跃出深坑。甫一落地,骤然加速冲向最近的大树,双脚在树干上连蹬数步,身体再次上跃,一手抓住一根枝丫,借力一荡,闪电般钻入树冠。
触目皆是四通八达的枝丫和宽阔叠密的树叶,没有发现任何人。
难道真是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