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华胥·2020仏诞
取闹的孩子。
我的丈夫被处斩了,也许我应该哭的——如果当初为我戴上戒指的不是另一个人的话。
我爱这位先生,也恨他。我的爱与恨一样的强烈。
等到我接受审判的那一天,他在陪审团,就那样怜惜又悲哀地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那样的眼神?我对他而言,终究是无关紧要!我如审判词所说,是魔女,是将他陷于苦难的罪人。也许历史将留下我罪恶的身影,但我终究不会留在他的眼中。
我闭上眼睛,不愿意去看他。
我会死,是的,我一定会的。在这之后我便是红颜白骨,一抔尘土,了无生息。
逢我所怨,何尝不是苦?
6.
——爱别离
终于轮到我被处斩的那一天了。
其实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抗争过,但是没有用。好歹我保全了我的尊严。
我茫然地站在行刑台上,四处观望。我企图能看见他的身影,但是我没有看见。
不过都无所谓了。
我想起,我只叫他为“先生”,我只知道他是法/国,但是我还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我想将他以一个人类的身份的记住,但是我不能。
我被蒙上眼睛,跪了下去,将头搁在断头台上。
我听见呐喊,听见惊呼。我看见眼前黑白交织,最后汇成一片流淌的红光。
我的罪恶,我的欲念,一切都将归为尘土。那些纸醉金迷,也都将如梦消散。
他也会死,或许是很久之后,又或许是明天。
但我知道,我将永远与他别离。
7.(第三人称)
——求不得
他不应该对那个小公主有异常的情绪的。
但每当她天真又娇憨地望向他的时候,他总会在心底涌出别样的柔情来。
她和他见过的那些政客都不一样,她只是一个单纯向往美的小姑娘而已。她还只是个孩子,就要离开故国,他得好好照顾她。
也许命运是从他为她戴上婚戒的那一刻开始的,她在神坛下,那样泪光盈盈地瞧着他,用充满天真的占有欲的眼神注视着他,深情又倾慕地问他:“是否连可以摧毁一切的时光都会不得不匍匐在您的脚下呢?”
那时起他便觉得,自己陷入了僵局。
她有皇室不应该有的天真烂漫和单纯,却又有着皇室应有的一切挥霍无度的陋习。
她身处于异国他乡,在他的心脏上哭泣着蹦跑而过,执着又贪婪地追寻着他,也不顾一切地毁灭着他。
“但是没有关系,我亲爱的小女孩。”他这样在背后充满柔情地注视着她,自言自语,“没有关系的,如果你是这般痛苦地挣扎在这个即将倾覆的王朝的话,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真能折腾人啊,”他有时候这样充满抱怨地低估,“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她是由砂糖和香辛料堆砌、由华美珠宝绸缎装饰的玫瑰,正好培育成可以由他捧在手心里的大小。
——那颤巍巍盛开的娇嫩的玫瑰!
她天真又恶毒的目光,透过如清晨露水的泪花,如刀一般尖利地扎进他的心里。他非得伸手阖拢她的眼,让她闭起眼睛倒在他的臂弯里不可!
但是他不能——她是皇后——他不能这么做。
七月十四日被攻占的巴士底狱,一早宣告了她的最终的命运——她一定会死在这里,死在巴/黎,也就是死在他的心上。
他早就感到自己日渐颓靡,他等变革的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但是不是现在。
那朵养在温室里的玫瑰怎么经得起这般摧残?她不该死在这儿的,她不该因他而死的。
他要救出她,可她——她开始恨他了。
他亲眼见着那曾经的小公主、曾经的皇后,沦为阶下囚,接受了审判,等待死亡的到来,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精致的头颅搁在断头台上,将细白的脖子暴露在刀下。
那是他曾想象过无数次的,她能那样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由他的手心来抚摸她的脖子。
自由,平等,博爱。
但不应该是对她的,她是特别的,只是他不能。
精致的玫瑰终究被摘下了花蕾。
他走到血淋淋的玫瑰面前,对刽子手说:“把她交给我吧。”
他忽然想起来,她似乎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
宪【】法把他的生日规定在了七月十四日,而在许多年前的那一天,那朵美得只有在梦中才能盛开的玫瑰注定了将被埋葬在冰冷的六尺之下。
阴阳两隔,求而不得。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