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着她来,千万不要忤逆。”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见凝珑穿着无袖短衫,半卧在长榻里。
凝珑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感到郁闷,明明想要的都快要得到,明明即将逃离凝家,可她竟半点劲都提不起,只想喝得烂醉,长睡不醒。
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她敛眸看着酒盏,并没注意到冠怀生就站在她身后。
冠怀生默默守了会儿。
作为冠怀生,他认识的凝珑向来明艳倔强,可今夜却是第一次看她敛起锋芒,把柔软的肚皮翻了过来,显露着罕见的脆弱。
但这脆弱也仅仅是无人在场时才会露出。
发觉屋里还站着人,凝珑潇洒地把泪眼一抹,登时坐直了腰杆,挂起一抹玩味的笑。
仿佛那份脆弱不曾存在,只是冠怀生的错觉。
凝珑向来要强,习惯用尖酸刻薄的外壳伪装自己,那些柔软脆弱,都被埋在心里,不允许旁人窥见。
她要强,宁折不屈。不过感到委屈时,倒不会再委屈她自己,反倒会将怨啊恨啊,都一并撒到旁人身上。
冠怀生没见过脾气这般古怪的人。
凝珑没再撩开裙摆,让他钻进去。只是说想“骑马”,让他像狗一样跪在地上。她坐到他宽阔的脊背上,瞎想着塞外的草原风光。
兴致确实不高,这般暧昧的动作真玩了起来,倒是带着一点悲凉滋味。
冠怀生不同于她,他没瞎想,甚至什么都没想。只是放纵自己不断溺在以她为名的情海里,脑里都在想她。
夜风一吹,凝珑忽然在这方宽阔的脊背里,找到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安全感。
她难得真情流露,拽着冠怀生的发。他吃痛地抬起头,只觉发丝快要与头皮分离开来。
“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敢信。偌大的凝府,我竟只信你与云秀。云秀跟我多年,对我毫无保留。可你呢?我与你不过相识数日,竟会如此在乎你,信赖你。”
“冠怀生,你不能再骗我了。”
她在他的一次次讨好中逐渐明白一个道理——他原本是谁,并不重要。他在她面前愿意作谁才重要。
“我有很多奇怪的癖好。生气时,高兴时,都喜欢打你骂你。因为你是个哑巴,无论我怎样对你,你都不会说话。你可以默默承受我的所有。”
人长一张嘴,学会说话,就会撒谎,就会不做解释。那还不如不会说,不能说,起码让她不会再受更多欺骗。
凝珑站起身,绕到冠怀生身前。
她醉醺醺的,竟也跪到了地上,双手捧起冠怀生的脸。
“小哑巴,我不在乎你到底是谁。就算你是程延,那又如何?”
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里载满了真诚。
“你怎样都好,但必须是个真哑巴。若敢骗我,我必定……必定……”
狠话终是没能说完。她两眼一闭,晕在了冠怀生怀里。
那么多的喜爱也好,刁难也罢,只因他是个哑巴。
只因她最喜欢哑巴。
冠怀生抱起她,把她轻轻放在床榻上,贴心地掖好被角。
他后悔了。
后悔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她。
更残忍的是,很快她就会意识到,他全身上下哪里都是假的。
脸身是假,声音是假,身份是假,就连她最在乎的哑也是假。
只是冠怀生没想到,这样的黑暗日子竟会来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