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堂筵,坐穷泉壑
阳光熠熠广照,公园里的绿植傍水长得茂盛,又搭起棚架腾出荫凉,但走出公园,却少了遮挡,多了直来直往的“相见欢”。
两人相伴走到了街道转角,一人直接拐弯,一人要过个马路再靠另一条路走,就在路边告了别。
……
梁成刚走到了他住所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的老人家正在那儿浇门口的花,不仅一盆盆的花按颜色摆成三五堆,那一个个花盆也是精心选择过的。
“跑完回来了?”老人家头也不转向梁成,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问道。
“嗯,你们吃我熬的粥了吗?”
“吃了,我觉得还行,你奶奶说咋放了这么多糖?”
梁成用手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接话,就灰不溜秋当个哑巴进了屋。
心里却回放了一遍早上煮黑米粥和加糖的始末,如果说有人觉得盐是基本的调味品,梁成却坚定不移地认为糖才是不可或缺的,或者说他命里缺甜,就好甜品。
他认为从自己小时候喝第一口当地纯正的咸奶茶而因不适应难以入咽后,嘴巴就默认了糖的第一喜好,奠定了无甜不欢的饮食系统。
他不喜欢当地大多数一般口味的馕,但抹了蜂蜜的却是心头好。
小时候流连于糕点店里,惦记着橱柜里好看而用料丰富的面包蛋糕,而今因为自己的牙齿健康略显收敛。
当地西瓜有着得天独厚的甜味,他却因哮喘不宜吃凉而尽量少吃。
进屋里面,梁成的奶奶正在收屋,“回来了啊,你姐姐打了电话,叫你明天下午去找她,她再开车和你一块儿回来。”
梁成应下来。
刚开车去到店里的梁汝直奔二楼,她平时去店里晚,但离店也晚。一楼存有成品和玉料,但规模尚未成型,她平日里主要时间仍在接雕刻单和雕玉上面。
类似于躲进小楼成一统,她喜欢呆在平日人客不多的二楼工作间,也常坐在小沙发上消遣时间,时间于她单调反复,又点缀着多彩舒服。对做菜一窍不通的她,和附近的餐馆,快餐店保持有长期友好的生意关系——外卖点餐。
一进工作间,她第一步就是绑发带,头发不长扎不住,发带却能够让其服帖。
她把昨天的画好猫的玉石拿到牙机前,单边耳朵上带着蓝牙耳机放歌,然后调了功率让机器运作起来打磨粗形。
把水杯放在一侧,坐在机器前,梁汝手拿着玉石一端,用大砂轮打磨好玉石边缘,水滴从滴水机器上滴出,一滴一滴坠落在玉表面上再淌开。
细碎的玉屑四溅,不似飘飘然的飞絮,而因其内部的致密结构更像洒盐状的晶体飞散。玉水相近,不再是水滴石穿的形式,而是靠着高转速的牙机和金刚砂的磨头化掉更多边缘。
然后用毛笔尖磨出尖角的耳朵和夹缝,整体更接近猫的形态。她拿出油性笔,再补了一下原先描的初步图稿。切换磨头再细细加工。
细节线条打得更清晰深刻,同时也要压住粗糙磨平得光滑。
猫咪的脸部细节开始突出,俏色的猫瓜打破了整只猫的憨直,从颜色的刺激上撷取出了整体中的亮眼局部,带着多元的碰撞,似调性平淡的曲章中加上巧妙过渡的弦音,似苦浓一色的咖啡注入牛奶拉花。
当然,更多的时候,玉石在手,她雕的过程走的不是“繁花似锦”的宽阔路面,而是“韬光养晦”的羊肠曲径。迎来的未必是日落大道的灿灿亦漫漫,而是黑夜孤灯的冷冷又凄凄。
抛光之后的成型总是让人期待,锃亮莹润的小物终于在磨炼中焕然一新,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成就感抵达人内心的一方彼岸,足以富余地供消耗在下一次枯燥乏味时。
梁汝拿出手机,照常点外卖,然后坐在小沙发看到了微信里的新消息。
一个是:“提前给我瞅一眼生日礼物呗。”
一个是:“定好修复方案了,什么时候来找你把玉给你。”
……
这天晚上,梁汝开了车回自己住的小区楼,这个小区是当年奶奶作为援疆医务人员过来而集体安置的。
梁汝觉得每天在家时间不多,多亏往日里家居布置带来了熟悉感,不然就缺了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