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错综复杂
来到云霆营的第二天,燕砺锋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按照三大营的规矩,每天卯时,晨号便要长吹五声,这也是全营士兵起床的标志。燕砺锋本来在房间里睡得香,结果号声一响,他条件反射地从床上直直坐起身来,手在床边胡乱摸了一气——衣服呢?盔甲呢?枪呢?
直到他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地在床上坐了半晌,才想起来,他已经不在神枪营了。
落霄山覆盖着大片的密林,少有人烟,早晨的空气也十分清新。燕砺锋打开窗户,用力呼吸了一口,便觉的通体舒爽,像是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他在窗边站了许久,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怅然——如果他没有离开神枪营,大概此时早就梳洗完在晨跑了。与云霆营不同,神枪营所在的漠东州紧挨着塔格沙漠,气候十分干燥,一番晨跑下来,脸上的皮干得似乎要裂开,营中士兵个个都是一脸的干皮。纵然如此,营中也没人抱怨,反倒会说神枪营的腊肉就是比别处晾的好吃。
燕砺锋兀自笑了笑,将衣服穿好。
他刚刚收拾妥当,门外就响起了祝良夕的声音,“燕大人,醒了吗?”
三大营最忌讳的就是有烟花女子入营,故而祝良夕以目前的身份不可能再和燕砺锋睡一个屋,昨晚直接被燕骜打发到了其他房间去。这倒让两人也落得清净,省得在别人眼前故作亲昵。
“起了起了,”燕砺锋在脸上拍了拍,显得更有精神了些,才将门打开,“你倒也起得早?是听着晨号醒来的?”
“我就算是个瞎子,也该看出燕帅不待见我了。”祝良夕眼睛里都是血丝,“老爷子特意将我的房间分到了紧挨营地的一间,士兵夜间巡逻,就在我房间外转来转去。早上的晨号更是紧邻着营地,仿佛在我的脑袋里吹一般,我昨晚大概就睡着了半个时辰,还是趁着营里换哨才睡着的。”
燕砺锋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他昨夜被燕骜叫住说了许久的话,聊完燕家聊朝廷,还又问了陈阿细在西京的情况,一直说到深夜。他无暇顾及祝良夕,也只能是交代她赶紧休息,就一门心思应付燕骜了。
“或许······堂叔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你回西京吧?”燕砺锋知道祝良夕着实可怜,但心中又忍不住发笑,“三大营几乎从不见女眷,你留在这里,的确对官兵都有影响。”
“他让我回,我还偏不回。”祝良夕哼了一声,“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几声晨号就能把我赶走?你今天去给我准备些棉花,今晚就算是燕骜亲自来吹号,我也绝不会醒了。”
燕砺锋无奈一笑,“那你要不进来好好补个觉?我出去锻炼锻炼,与你不同处一室,想必堂叔也不会计较。”
祝良夕冷笑一声,“补觉?贺骁一大早来和我说,燕帅命我来叫你起床,去他那里吃早饭。您燕大人快去吧,我一个侍妾,还得伺候您用膳。”
情况如此,燕砺锋也没有办法。既然他们当初要用这样一个身份,事到如今,也不能轻易挑破。
两人去了燕骜的总帐,里面已经摆好了早饭,虽然样式简单,但量却大,足足有午饭的分量。燕骜身着一套轻甲,正坐在桌边端着一碗粥在喝,见燕砺锋来了,他随意招了招手,示意燕砺锋坐到自己身边来。
桌上除了燕砺锋和燕骜,还有贺骁。祝良夕一看桌旁只有三把椅子,明显没有为自己准备,便知道这顿早饭她只有看着的份了。待燕砺锋坐下,她便乖乖地站在他身后,俨然是个乖巧懂事的侍妾模样。
贺骁见了这个场面,心中打鼓,悄悄给燕砺锋使了个眼色。燕砺锋在燕骜看不见的角度冲贺骁回了一张苦瓜脸,表示他也是无可奈何。
贺骁偷偷看了一眼祝良夕,心中暗叹——吃个早饭,让祝良夕站着随侍······好家伙,他们三个今天享受的完全的赵宝琮的待遇啊!
“你这次来云霆营,你父亲是怎么说的?”燕骜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问燕砺锋。
“没说什么,就是让我来好好查案。”燕砺锋咬了一口包子,含混不清道,“这事闹的大了,总得给陛下一个交代。”
“陛下为何要让你来?”燕骜十分困惑,“就算你有几分本事,也远远没有到能成为钦差特使的程度,陛下荒唐惯了无可厚非,顾辞怎么会让你来?”
燕砺锋呛了一下,“堂叔,我再不济也是燕家的人,还是在神枪营里待过的,怎么就不配当个特使了?兴许顾辞就是看出来我怀才不遇,才特意给我一个施展的机会呢?”
“我没和你开玩笑。”燕骜在燕砺锋头上一敲,“陛下不懂政事,也不了解世家之间的关系,大概是随便点了你来查案。可是顾辞年纪轻轻老谋深算,向来惦记着三大营的兵权,他允许你来,还不知道包着一肚子什么坏水。”
“堂叔,你是不了解陈阿细这事在西京闹成了什么样子,”燕砺锋喝了一口粥润润嗓子,煞有其事地压低声音,“整个西京都传遍了,陛下都顾不上其他事,勒令刑司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