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们这边一结束,齐征便叫她一起去西堂。
比起东堂,齐征更喜欢西堂随意祥和的气氛,若非有政事需要处理,他等闲是不会去那边的。
齐征率先开口问她:“我听桑榆说,你瞒着娘娘在阿姊出降那日将太妃接出来了。”
桑榆是齐征的贴身婢女,掌管一些杂事,齐令昭拿着齐征的令牌狐假虎威,这事皇寺的人要报给桑榆知晓。
齐令昭笑的得意,像是在邀功一般:“这是我送给阿姊的大礼,她那日可高兴坏了。”
齐征似笑非笑:“年前你借了我的令牌带阿姊偷偷看望太妃,我记得被娘娘罚了好几遍罚抄,看来是没长记性。”
齐令昭顿时蔫了下来,她闷闷道:“这次我事情做的仔细,应该不会叫她察觉。”
她捧起桑榆沏好的热茶,又向齐征打听方才的杜若。
“我记得给事中是四品官职,杜大人看着年纪轻轻,却已然官拜四品了。”
这其实是很难得的事情,朝中年轻的高官或是如齐林一般有功勋傍身的儿郎,或是名门望族的子弟。
像杜若这样出身不高却初入朝就是四品的,是极少数。
齐征回答道:“是萧值的门生,有大才。”
他随手拿起案几上放着的一折小册,将它递给齐令昭。
齐令昭接过来翻开阅读,发现这是杜若上书的策论,秀丽的簪花小楷洋洋洒洒的描述了陈年旧疴,文章风格并不激进,却直击要害。
齐令昭抓住了他的核心观点:“增设一项核考?”
齐征颔首,伸手为她再续一杯茶:“直接取消家世评级,恐怕他们要闹起来,好在部分品级偏低的士子,虽然不全然是白身,但是到底和五姓之人没有牵扯过多。若他们真切有才,还是可以任用的。”
“这考核便是给他们一个机会。”
齐令昭点头,但她还有疑虑:“大司马不会松口的,这与他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齐征淡然一笑,气定神闲道:“他同意了。”
齐令昭讶异道:“为何?”
“他想要何姝得到皇后的位子,我便让他用同意杜若的新政作为交换。”
齐令昭觉得此事到处充满怪异之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齐征又解释道:“还是因着文心那事,大司马自觉理亏,不想闹得难看,我态度强硬些他便同意了。”
杯中的雾气蒸腾而上,氤氲了齐令昭的眉眼,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低落。
齐征见状叹一口气:“你不必担心,若文心婚后日子过得不顺心,我可以下旨命他们和离。”
齐令昭还是不说话,齐征只得转移话题。
“你方才在门外见着何瑀了?”
齐令昭摩挲光滑的杯壁,百无聊赖道:“是,我正想问你,太极殿怎么好端端新换了侍从?”
齐征道:“他是娘娘的侄子,何姝的二兄。本来娘娘要将他派给你住的含章殿,我替你推拒了,娘娘才换了太极殿的人,还封他为中郎将。”
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齐林九死一生从凉州回来,才勉强被封作羽林中郎将,何瑀也配?”
看来让齐征娶何姝已经不能满足太后,她将何瑀安插进来的目的,可谓是昭然若揭。
齐征年岁渐长,主意也渐大。何家想趁着还有机会,将他牢牢与自己绑在一条船上。
齐令昭的眼里浮现厌烦之意,她将茶杯放在案几上,砸出一下不轻不重的响声,“有完没完,我们又不是任何家随意摘取的野花野草。”
她这厢正气恼着,齐征却撑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响她才听他道:“说起来,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殿中今日燃着的还是齐征偏爱的苏合,齐令昭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鼻尖清甜四溢。
她冷静下来,也知道齐征想干什么,无非就是比着他找赵文心的法子,先发制人。
齐令昭抬眼望向生着冉冉烟雾的香炉,思绪攒动。
可她心里明白,这绝非长久之计。
齐令昭终究还是生出几分警惕之心,有意躲着何家人。
正巧近日阴雨连绵,也给了她足不出户的理由,不曾想这场雨竟淅淅沥沥的下了小半个月也不见停。
和月用暖香祛除了寝殿的潮湿,倒是减轻了几分因天气沉闷带来的不痛快。
外头乌云漫天,不见天日,室内更是昏暗无光。
齐令昭坐在案几前临摹字帖,前几日齐征说杜若的簪花小楷写得窈窕端庄,适合女儿家练笔,便叫他写了几张帖子,让齐令昭闲时跟着写字。
虽然现下是白天,因着天气的缘故也要点蜡烛才能看清密密麻麻的文字。
她心里烦闷,探过身将窗推开,想要让光透射进来,不妨却被丝丝飘洒的细雨淋了脸颊。
一阵风忽而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