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锦暖锅(3)
出了医院,陆迦南送江菀柔去厂里上剩下的半天班。
她坐在车里面无表情,一路沉默。
“被我妈念了几句,不开心了?”眼看再拐两个弯就要到江南稻厂区的大门口,陆迦南终于忍不住问江菀柔。
“没有。”江菀柔侧过头望向窗外,喃喃道。
“我妈就那么随便一说,你别真的放在心上。”
“嗯。”
“她就是不想让你太辛苦。”
“嗯。”午后的冬日暖阳温度正好,江菀柔抬头遮住眼睛,轻轻揉了揉眼角。
陆迦南在厂区的拐角处停下了车,解开安全带,轻声唤她,“团团。”
江菀柔有些紧张地回头。
陆迦南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嘴角和面颊,停在了她的耳后。
他一向温暖的手指和掌心都罕见地透着寒意,沁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江菀柔捂住了他的手,原来平时他被自己碰到时是这样的感觉。
陆迦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上身微微前倾,另一只手从她的腰侧伸向后背,轻轻抱住了她。
江菀柔伏到他的肩上,轻轻回抱住他。
还是熟悉的温度,“你身上好暖。”
“今天累了吧。”陆迦南的声音明明听起来有些许疲惫。
“嗯。”
“没事的。”
“嗯。”
“有我在。”
“嗯。”
“我爱你。”一字一句,像雨水落在柔软的泥土里,立刻就被吸收了。
“我也爱你。”
“嗯,我知道。”
“阿园,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江菀柔的鼻音越来越重。
“当然,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江菀柔松开了一只手,将陆迦南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车厢里安静极了,甚至能听到外面呼啸而过的凛冽风声。
“阿园。”刚喊出名字,泪水就决堤而出,江菀柔再也说不出连贯的话语来,只能不受控制地放声大哭。
“对不起,是我不好。”陆迦南抚摸着她的头发,细微的静电顺着指尖刺激到神经,最终感受到疼痛的却是心脏。
江菀柔的哭声敲在他的心上,那根绷着的弦终于发出了断裂的声响。
他沉默地抱紧了怀里的江菀柔,目光投向了窗外。
江南稻厂区里生长的一排梅花正挨着栅栏,未经修建的枝桠肆意地伸了出来,粉白如雪,艳红如绯。
一阵劲风吹过,地上的落叶转着圈儿冲向远方。梅树枝头的花团却只是颤颤地抖了几下,安然无恙,依然热烈地绽放。
江菀柔抽噎的声音渐渐止息,呼吸越来越平缓。
“团团,你下午能不能再请半天假?”陆迦南开口打破了一片静默。
“嗯?”江菀柔起身,抬头看他,眼神里却是不解。
明明已经到了江南稻厂区门口了。
她用纸巾擦了擦眼角,又吸了吸鼻子,“没事,我已经没事了。我这就走,你也去上班吧。”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陆迦南灼灼的目光吸引了江菀柔的注意,“好不好?”
“你这个样子,就像要跷课的高中生。”江菀柔的嘴角浮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是想要带我逃课,去哪栋教学楼的天台散心吗?”
“要跷课吗?”陆迦南发动引擎,调转了车头,重新驶向了大路。
江菀柔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工厂大门,“好像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吧。”
“顺便说一下,我下午原计划就是要外出的,所以我不算跷班哦。”
“啊?那只有我?”
“赶紧请假吧,还来得及。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那就相信你一次吧。”江菀柔打开车窗,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很快就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只是干燥的痛感依然残留在肌肤上。
“对不起。”陆迦南的道歉在风声里响起。
“没事啦,我请假,不算跷班。”
陆迦南见她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容,心脏又疼了一下。
女孩子早晚要当妈。陆迦南知道,是妈妈无意中说出的那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穿透了她。
归根结底,却是他的责任。
还是他追到伦敦的时候,酒店里激情上头而没能抑制住的一晌贪欢,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
那天,江菀柔风寒初愈又经过了长途奔波和日夜颠倒,并没有料想到安全期的意外着床。
但是一切并非无迹可寻,江菀柔当时推迟的生理期和短暂消失的味觉大概都暗示了身体里正在悄然发生的巨大又隐秘的变化。
又或许,种种征兆早就显明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