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发

五神山月芷宫内殿

相柳这几日一直昏昏沉沉的，他此次伤及了心脉，元气大伤，即便是他，九命，也着实需要些时日恢复。那婢子在出发前封了他的五识，他再次恍惚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闻到带着花香的风时，他只着了件单衣浸在浴桶里。

桶里的水应是加了东西的，相柳能够隐约感觉到身上伤口处在微微生热、发痒。他知道，这是伤口在愈合。小人儿似乎是真的在救自己，为自己疗伤？呵！究竟有何所图，值得耗费如此心机，相柳自己竟也有些期待，除了换牛羊，换新房子，他还能换什么。

小人儿似乎总是在阳光最亮最热的时候过来，他来时一阵温热的风相迎，直到一股凉意将他送走。

这几日一声“啪嗒”后，扑到脸上的热风虽然依旧是温的，却显然没前几天那么炽热了——小人儿似乎来的更早了，也似乎这几日都会在外间用饭。小人儿身边似乎总是簇拥着一群人，即便小人儿和那群人的行动举止似乎在注意压低着声音。他仍仿佛听到，那群人似乎唤小人儿“王姬”，不止一次。

“王姬”？小人儿是女子？在羲和城，高辛的羲和城，身边时刻随侍着灵力高强的婢子的——“王姬”，除了，传闻中的那位高辛大王姬，还能有哪位？难怪，敢公然从那群疯狗手中抢人，还能从他们的地盘上全身而退。

传闻高辛大王姬是咱们这位高辛王日日小心捧在手心儿里的人。原来即便是尊贵如高辛大王姬，也会有需要费尽心机去得到的吗？只是，那定然不是一座新房子或是一群牛羊了，尊贵王姬无聊之余的消遣吗？

相柳这几日大多时候是昏睡着的，但只要在温暖的时间醒来，耳边定伴随着“王姬”如念咒般的嘟囔。神族，高阶神族，都是如此多话的吗？怎么能每日都有说不完的无聊的话？真的，好不聒噪…

一股热源靠近，最后压在自己额间，换了个角度压了压，又退开，“烧似乎退了，人怎么还没醒呢？”

“唉…”

“你生来便是白发吗？还是生病了呢？”

“哎，相瑶，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哦，你还不知道吧？”

“唔嗯…要说吗？”

“可是…你现在在我家，等你醒了，早晚也会知道的…”

“你还记得答应我的吧？”

“我不是以恩情相挟啊，只是，我的家人，对我很重要…”

“你若食言，我定然不会原谅你的!”

“其实啦，…”

“我是高辛大王姬，高辛玖瑶，小夭是我的乳名，我母后是轩辕大王姬，我父王是高辛王，我外爷是轩辕王，我外祖母是西陵颉。”

“哦，对了，我还有个哥哥，他叫轩辕玱玹，是祖父轩辕王的嫡长孙，明明也没比我大几天，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总把我当小孩子，还总是念叨我，简直比四舅四舅母都要唠叨，”小夭抬头看向窗外，午后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这个时间，玱玹哥哥定是又是窝在凤凰树下拿着本书在那儿一坐一下午。”

“额，好像是不是话题说偏了…我是想说，若是你的白发是生病的缘故，我可以给你找全大荒最好的医师给你诊治。”

“若是天生的话…哎，不若，我教你染发吧？”

“你看，除了老者，所有人的头发都是黑色的，你的白发太扎眼了，这样会给你招来危险的。”

“你的身份，我和阿雯能猜到，他人也定能猜到。”

“等你醒了，我叫五神山最好的宫廷医师给你配染发的药水。”

“好像…你每次沐浴的时候滴几滴进去就好了。到时我命医师把方子也留给你，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等药水用完了，你可以自己配”

“…”

真的聒噪，好不容易有一刻的清醒，却没有一刻的清净…

只是，那声音太干净了，听着，似乎是没有掺杂一丝其他，至少目前是…那便随她去。

“哎，你说，我一直特别好奇，你的九个脑袋是怎么长的啊？”

相柳猛地睁开眼，警戒地直直盯着坐在方凳上的小夭，他身体微蜷，颤抖着，本就无甚血色的嘴唇因为咬得发了狠，已经泛了紫，两侧的尖锐的兽牙也从唇角漏了出来，她当真只是玩笑？！

小夭却并未发觉榻上少年的变化，依旧眉飞色舞地一边打着手势，一边说个不停。

“哎，你说，你那九个头，是横着长一排？还是说，竖着长一排？难道左右排序？左边三个，右边三个，中间再三个啊？”

“那你这九个脑袋怎么吃饭啊？是一个头吃就吃饱了？还是每个头都得吃一顿才能吃饱啊？”

“你吃饭的时候九个脑袋打不打架啊？谁先吃，谁后吃啊？那后吃的…”

小夭说的有些口干了，便低头去拿旁边晾着的茶，眼神扫过榻上的少年时，惊得呆愣在那里，少年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