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
“不,我不要,姐姐,阿裳不能没有你……”
陈氏阿碧铆足了劲,用力送出致命一击!
姜姝裳见状,身形如狸奴,灵巧的钻出嫡姐的庇佑,用整个身躯将她护住。
风雪在这一刻,无端止息。
冷风拂过浓云,将莹白如瀑的月光倾倒而下。
众人屏息凝神间,只听“哐当”一声,陈氏阿碧痛叫一声,长剑应声而落!
冷肃的脚步声响彻周遭,所有人皆闻声望去。
一抹月白色长衫自玄色暗昧中而来,他一出现,月光便像寻到了归宿,拼了命的往他周身汇聚。
一个如泠泠山泉般清润的嗓音沁入众人耳际:
“既然姜氏一族无权越俎代庖,陈氏一族又如何能对姜氏动手?”
男人将月色踩在脚下,慢慢靠近,每往前一步,众人便觉得嗓间的桎梏紧上一分。
直到他的身形近在迟尺,雪白的衣袖拢起一抹清雅茶香。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失声唤出,“东海王世子……”
乱世当道,藩王割据,各自为王者不胜枚举,可藩王之首却唯东海王莫属。
尤其是东海王之子颜兮初,那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所有人皆是仰望之态,所有女郎皆沉醉在他清润的声线里。
只有姜姝裳,她的视线越过谪仙,精准落向他身边那张轻狂不羁的俊脸。
那是唐茗卿似笑非笑的睥睨。
唐茗卿见陈家人还要狡辩,短促的笑了一声,眼尾挑起一抹促狭:
“还不放开?怎么,东海王世子给不了你们公正?”
陈家长者闻言,匆匆弯下背脊,“不敢,不敢,只是这小姑子太过伶牙俐齿,老夫唯恐她……”
唐茗卿嗤笑,“唯恐她道出实情,让你陈氏面上无光?临沂姜氏的儿郎们能征善战,若他们得知,自家妻女被尔等这般糟践,不知会做感想,嗯?”
颜兮初挥了挥手,浅浅一笑,“唐小将军言重了。”
陈氏长者听罢,终于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忙不迭点头。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如此处事方式,真是让他二人玩明白了。
禁锢消弭,姜姝裳终于将心沉到了腹中,她与嫡姐对视一眼,相互扶持着退到颜兮初身后,不再多言。
颜兮初抬手将老者扶起,语带歉意:
“此事我不便插手,不若等渡了龙藏铺,交于陛下处置,也好还两家清白,如何?”
老者哪里敢让陛下插手?
他诚惶诚恐道,“不过是件小事,也是我陈家罪女道歉方式过激,她罪有应得!”
语毕,他厉声一喝,“阿碧,把这不孝女尸首拖下去,就地掩埋了罢。”
颜兮初但笑不语。
而唐茗卿,却双手抱在胸前,冷眼睥睨着一切。
就地掩埋,便是入不了宗祠,如此态度,倒是叫姜家不好再追究下去了。
众人寒暄了片刻,纷纷散开,各自入了车。
唐茗卿眸中的戾气也慢慢褪了去,他桀骜转身,大掌拍了拍姜姝裳的肩膀,赞赏一笑:
“你这婢女,还挺忠心。”
姜姝裳心跳突突,抬眸间,唐茗卿的视线已经从她身上转移到嫡姐脸上。
他翘起唇畔,刻意放缓的磁沉莫名浸上了些宠溺:
“小姑子,别来无恙?”
颜兮初听出了端倪,他挑眉,“你二人是旧识?”
“不是!”
“不是。”
二人异口同声。
姜姝漾眉心掠过疏离。
她退后一步,恭敬行了一礼,“多谢二位郎君相救。”
唐茗卿有些诧异姑娘前后态度的转变,但仔细一想,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他耸耸肩,“听闻姜家女郎容貌昳丽,堪比月下嫦娥,小爷我在话本里见过嫦娥奔月,是以,‘别来无恙’不算唐突吧?”
如此插诨打科,叫姜姝裳脸颊微烫。
她望着嫡姐淡漠的神色,悄然扯了扯她的衣角。
嫡姐反手握住她的指尖,微微欠了欠身,刚要抬步,就听蔚车老叟拉耸着一张脸道:
“如何是好?这车厢血味太大,女郎娇弱,哪里闻得了腥啊?”
“若女郎不嫌弃,可以随我一同南渡,如何?”
清润自头顶坠下,如轻柔的羽毛扫过心湖,那是独属于颜兮初的闲适与淡然。
“小姑子,你不信我唐茗卿情有可原,东海王世子贤名远扬,他既愿护你,你何不考虑考虑,同我们一起?”
这样自损清誉的邀约,也只有这少年将军能干得出了。
姜姝裳低头,掩面一笑。
嫡姐看出了她的愉悦,暗暗睨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