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座上宾
面,躲藏得很敏捷,应该不至于暴露。
他又说:“还没到?五点前不是要回家吗?”
她不禁回嘴道:“还好意思提这个?迟到十分钟的可不是我。”
“遇到个检查卡口,绕路耽误了,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提前半个小时到。”
“我只是想多晒会儿太阳……”
“嗯,肯定不可能是为了早点见面,”他戏谑拖长了语调,沉默片刻,又突然认真道,“你长高了。”
陈写银转过身,见他大包小包、满头是汗地站在烈日底下定神望着她,一整个学期没见,久别重逢的喜悦化作心头一瞬涌动。
她踏着松软的沙子朝他飞奔过去,临到面前,脸一热,冲动戛然,她还是犯怂停了步。
不料,她跑过来的这眨眼工夫,他手里的东西已经扔了一地。此刻他的手臂半张在空中,脸上瞬间落空的惊喜余韵未消。
二人面面相觑,海浪翻涌舒卷,回想起来,这一刻的心跳,竟一点也不比之后那些真切拥抱的时刻来得慢。
“鸽子,你在想什么?”
二〇八八的声音将陈写银拉回现实。她在想,这些保不齐会涌入她跑马灯的段落,曾如此绚烂夺目,足够让身后的城市灯火黯然失色。
可若以苦痛为结局,这一切都还值得吗?
她侧望着海面,却只说:“我在想……人造海里的鱼和天然海里的鱼想的事情是不是一样。”
“单富墨吧就”疑惑地偏了偏脑袋,隔着眼罩,他看见鸽子模糊的轮廓在原地一动不动躺了许久,一直到灯光与黑夜交接,月现星绽。
她突然捂着后颈蜷作一团,鞋侧紧蹭着岩石,发出迟缓而痛苦的摩擦声。
他不敢摘下眼罩,只俯身问:“鸽子,你还好吗?”
她闷声挣扎了一会儿,半晌,似乎是适应了那无人可说的痛感,她撑着石头踉跄站了起来。
“把眼罩摘了吧,看见那辆车了吗?”她指向不远处靠边停下的一辆庞然大物,“麻烦你把车主引开,五分钟就好。”
“引开?”他顺着鸽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军绿色巨型房车尾部悬挂着摩托车,顶上架着皮划艇和冲浪板,车主……想必就是弼马温,打开了车门,纵身跳下驾驶舱,从路边的补给站抽出了几条管子接在车身底部。
“你就说,你的皮划艇出现了一些问题,想请他过去帮忙看看。”
“可是我没有皮划艇啊?”
“没关系,只要他觉得你有就可以了,然后带他往海边走,”她又指了指远处的皮划艇集散中心,“就那儿,有很多皮划艇的地方,看见了吗?”
“如果他不觉得我有皮划艇,或者发现我确实没有皮划艇呢?”
陈写银端详着他那天真无邪的神态,笃定道:“他会相信的,就算途中他察觉不对劲折返回来,也已经来不及了,你带着他走得越远越好。”
“鸽子,等做完这件事,就可以去找尊敬的姐姐了吗?”
“当然。”
“单富墨吧就”对她的言论陷入了思考,虽然没有得出什么清楚的结论,但还是在她的催促下照办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陈写银意识到二〇八八的设计还是有很大的漏洞——在没有专门设置密码权限的情况下,只要是个人,花言巧语几句就能将其拐走,就相当于一台未设密码的电脑,任人使用。并且,本着服从与抚慰的原则,二〇八八基本上不会对人类说不,几乎是教唆犯的福音……这是多么大的隐患。
虽然二〇八八的前景已经与她无关,但她还是不由得为此担忧。思考间,“单富墨吧就”已经走到了兰祈恒面前,二人交谈起来,步伐缓慢地朝着陈写银预设的方向一道走过去,而陈写银也匍匐着绕向房车的另一面。
车辆在补给能源,车门自动上了锁。但这毕竟是辆新车,又停在这全城治安最良好的地区,外头清风徐徐,没可能一点缝隙都不留。陈写银定神,暗自数秒,绕到车尾攀着挂梯爬上了车顶。
果然,天窗是开着的。
车里果然如药老板所说的豪华,也见着了之前在涅盾商厦顶楼看见的部分野外求生工具,不过她无心欣赏怀旧,时间有限,目标明确,她直奔车尾的卧室。
“你口袋里东西也太多了吧?”
看着兰祈恒从裤子上上下下的口袋里一把一把地掏出东西来摊在桌上,她不由感慨。眼前的桌面瞬间被铺满,乍一眼看过去,有军刀、点火器、巧克力、伸缩螺丝刀组、头戴灯、笔记本、便携电源……
“这些东西随身带着,真的用得上吗?”
他理所当然道:“当然,等急着用却没带的时候就晚了。”
“哎?”她在那一大堆杂物间找到一块眼熟的东西,“这个你也随身带着?”
他瞥了眼那纪念币,干咳一声,掩饰道:“哦,忘了什么时候放口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