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质疑,学会反抗
飞猛地抬头,面上的神色近乎疯癫,“我知道你,闻仙宗的郁妤仙师,若不是你搞出什么预科,岑氏怎会为了针对你而开办族学?修真界又怎会为了抢占平民子弟而扩张?都是你开的好头啊,一丘之貉,你有什么颜面来我这里大放厥词?!”
他挣扎着想要扑向郁妤,却被锁链牢牢拷住,挣脱不得。
等他再次安静下来,郁妤才平静道:“我很懂你。”
她看着孟沉飞,就像在看曾经的自己。
孟沉飞就像一个普通中产家庭的孩子,祖辈积攒的财富也许够用,却远不足以让他在时代的浪潮下躺平。
他踏着前人的肩膀,有着更好的环境与资源,自以为以自己的学识能力,定能成为振兴家族的中流砥柱。
但宽广的眼界并没有带来幸福,反而平添痛苦。
因为他与再上一层的差距犹如天堑,并不是天赋或努力才能到达的。
于是郁妤道:“你有想过自己成为夫子之后的事吗?”
她没有去看孟沉飞僵硬的脸色,自顾自地猜想下去:“我听说岑氏对夫子们也有考较,若你当真如愿成了夫子,下一步是不是该为了弟子们的修炼进度负责?你真的觉得这样的你进如族学后,能与出身世家的夫子们一较高下?”
不等孟沉飞反驳,她犹自滔滔不绝:“不,不可能的。你身为凡界出身的新夫子,大概会接手成绩最劣的几个班级,在每年的考评中垫底。”
“假使你十分努力,真的令手下的弟子脱颖而出,这份功劳也不会落在你的头上,而会被有背景的夫子半路摘桃。”
“我说的对不对呢?”她慢悠悠地询问道。
孟沉飞的脸色几经变换,“你”了半天,却想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他见到的,那些极其“优秀”的凡界夫子,无一不是这样的。
最后,他只能颓然地坚持:“这都是正常的,大家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呵,”郁妤轻笑一声,“从来如此,便是对的?”
她回忆起自己在现代的人生。
即便卷赢了大多数人,即便成为领导口中“最年轻的预备VP”,成为父母的骄傲、全村的自豪,成为他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她依旧想不明白——
人为什么要遵循这种狗屁的社会规则呢?
因为这种想法,即便她带上假面融于众人,她的内心依旧与整个社会格格不入。
为什么无能者徒增年龄,却能居高临下地规劝年轻的后起之秀。
为什么一生平凡的父母却要求孩子出人头地。
为什么人们总在说:你考上大学就好了、你工作了就好了、你结婚了就好了、你生了孩子就好了、你退休了就好了……
这么多个“就好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真的好了呢?
为了追寻这个答案,她努力地学习,努力地工作,努力地适应社会规则,挤出笑脸面对那些富豪关系户,等待着“就好了”的那一天。
但她拼尽全力跨过了这么多“就好了”,却似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幸福”。
所以她说:“从来如此,是因为掌握权柄和资源的人,让你觉得如此。”
她说:“在修真界,你跨入了筑基,还要再修金丹、修元婴、修化神;你当上了教习夫子,还要熬成山长、熬成长老、熬成岑氏的心腹。”
“你觉得你很勤勉,很励志吗?”
“不,你在岑今朝这样的权贵眼中,就是一条摇尾乞讨的狗。”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吗,你拼尽全力得到的一切,岑今朝不过一个眼神便可尽数取来。你以为为岑氏牺牲,他们便能提拔你的兄弟,善待你的父母?”
“别傻了,”她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孟沉飞,又像是在嘲讽自己,“他们最多给你的父母施舍些,比如将你幼弟扔进岑氏族学自生自灭?然后他们便会心安理得地咀嚼你,咽下你,遗忘你。”
“你,孟沉飞,不过是岑氏手下微不足道的炮灰罢了。在你之后,他们又会培养出更多像你一样忠心耿耿的炮灰,就如同春日里的韭菜,割完一茬还有一茬,生生不息。”
她残酷道:“孟沉飞,你的人生在岑氏眼中,毫无意义。”
锁链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被拷锁在墙上的少年颤抖着身体,双目赤红,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但透过他湿润的眼底,郁妤似乎看到了一丝怅然。
孟沉飞说:“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勾起一个比哭还要难看:“且不说岑氏盘根千年,就是你们闻仙宗,也不是我这种凡界出身的修真者可以撼动的,我又能做什么呢?”
“郁妤仙师,你说的可真好听啊。但你别忘了,是你令岑氏感受到危机,才令他们开始压榨底层修士。现在还是你,说我无能,说我的人生毫无意义,但像我这样的凡人,就活该被你们这样权贵们碾压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