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及膝
“呦,这还关着一个呢?”司机笑出来了,“这警察人呢?”
“楼上,202。”
“你犯啥事啦?”
盛寻尴尬地笑笑,“小事儿。”
“嗷,这咋整?”他抬头瞧瞧,“我们就得抬担架走过去了,这警察没法下来挪车啊,还好没几步,这小区啊,路是真窄。”
他自言自语完了,“行,那你拷着吧,以后学点好!长得这么好看,白白净净的,可别犯罪。”
盛寻哭笑不得地把额头抵在车座靠背上,几个人抬着担架急匆匆上去,隔了好一会人才累得呼哧带喘下来,王梓爸爸严肃地跟在后面,上了车系上安全带,等着救护车先出发。
“叔叔,她怎么了?”
“胳膊骨折。”王梓爸爸推推厚镜片,转过脸来,隔着镜片锐利盯着他,“你跟我说实话,你来干嘛的?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他舔了舔下嘴唇没有出声。
“不说我也知道!”他痛心疾首地推了下盛寻的额头,“你就犯蠢吧,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小小的孩子.....”他开始看后视镜,挂档倒车,
“还想报仇....你能报什么仇,你最多就是把自己也给判了。”
警车一路跟着救护车向前走,沿途风景飞速闪过,盛寻看了一会儿抿抿嘴。“叔叔,牛翠花去哪儿了你们找到了吗?”
“你别管,我们找到就告诉你了。”
“叔叔,谁让你来找我的啊?”
“还有谁?你同桌,我那傻儿子给我打电话都吓哭了,让我快点去找你,怕你出事儿。”
他心里一暖,没有说话。警车并排和救护车停在了一起,红绿灯交错,警车在开过路口之后,向右拐去了小路。
盛寻眨眨眼,以为他们要跟去医院呢。
“老人说了,自己摔的,不关你的事儿。”王梓爸爸利落打方向盘,“今天你就一直跟我在一起,给你妈妈说过了。”
“好。”
“还有就是,她想跟你说一句,别恨他们。”
“不可能。”他立刻小声回应。
这间狭小的不知道叫什么的室内只有一套桌椅,王梓爸爸推过来横格纸和朴素黑笔,叮嘱道。
“写吧,保证书,以后再也不来清河。”
几分钟后,捏起来不满意地摇摇头,
“再写点,再诚恳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对牛翠花和盛立业进行报复。”
说起他们俩,盛寻抬起脸来,“叔叔,盛立业...也出来了吗?”
“怎么?”王梓爸爸立刻严肃,“你又有想法?”
“不是,”他垂眼看自己的保证书,“就是问问....好奇。”
“他现在呀,”王梓爸爸推推滑落的眼镜,“过得稍微强一点,跟一个女的住在一起呢,好歹还算有个家,那人还有个在上小学的儿子,上次去见他还着急送儿子上学呢。”
盛寻嘲讽地笑笑。“还住昌平街?”
“不是,你就别想着找他了,你找不到。昌平街那个房子卖了,9万块钱,牛翠花3万,盛立业6万。”
“这么分钱牛翠花会同意?”
“那怎么不同意?她坐着牢呢,她妈又急需治病...你别停笔,接着写,买房子的人说可以等他们俩出来了再过户,就是房价得往下压,本来能卖12万的房子,就卖了9万。”
王梓爸爸也是一声叹息,“这牛翠花别的不说,对她妈还算是挺孝顺的。”
盛寻表情奇怪地扯了下嘴角。保证书修修改改,直到王梓爸爸满意,才细心折好放在兜里,
“以后别让我在这儿看见你。”
他抬起手腕看手表。
“今天你就在这待着,等会儿我搬个行军床过来,厕所就在走廊最里边。我在外面大厅里,你要是出来了我肯定能看见,别想偷溜。”
“好。”
“明天早点醒,我送你去机场。”
看到盛寻点头,他整理自己的衣领,“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现在脑袋一热把人杀了,以后一辈子就完了,你懂不懂?光知道点头!”
王梓爸爸拉开了门,想想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明天带着路上吃。”
他坐在行军床上,怔在那里,过了几秒轻轻说,“我想吃绿豆玫瑰饼。”
那天排完队,他雀跃往余照家里走,路上偷偷尝了一块,甜得刚刚好,绿豆味道细腻绵密,整个糕点压成绽放的玫瑰花,还有淡淡的玫瑰余香,吃完了还能体会到很久玫瑰的香味。
他满脑袋都是余照说着无数个超级好吃的模样,那么生动。
最终她也没吃到,那袋绿豆玫瑰饼被惊慌失措的他扔在了楼下,一步几个台阶地飞奔上去,余照家的门钥匙还插在锁眼里,从门缝往外渗灰色的烟丝,呛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