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台之上,一身大儒风范,面有五缕美髯,虽貌不惊人,一双眸子却很是清亮,平添三分儒雅,大智之色。
那双清亮的眸子,缓缓地扫过站在矮桌后的这几人,最后停在了云霓身上。
别有深意地道:“天师常言,众灵平等,在道无分。既入三道书院,如触道门,算在道之人,容霓同学,可能领会天师之意?”
容霓被他这暗含怪责的话,说得神色微一错愕。
三道书院,绝不仅因是天家书院地位超然,更因其院长是天师道长危长瀛,而闻名超然于天下五国。
危家作为四大家族之首,势力遍布五国,危长瀛乃不颠道人关门弟子,又是下任家主,其天师身份,被五国天子共同认可。
去岁觅国太子来朝,先向天师行拜,后才向圣上见礼,圣上不怒反笑。可见朝野暗传,圣上欲让天师做皇权之上第一人,绝非捕风捉影。
三道书院的众多夫子,全由天师一人择选,她纵心底不服,也只得低下头认错:“学生知错。”
傅恒见她低头认了错,又道:“容歌同学,想和辛芷兰同学同坐一处,在先生看来,这是好事,可见她领会了天师的在道无分。容歌自此后,你就与辛芷兰同坐吧。”
上辈子被文武百官骂得狗血淋头地容歌,重生后第一次在文人嘴里,听到了夸赞之言。
不禁微一愣怔。
容歌认为自己是坏人,一双手沾染了不少血腥,可她是老妖婆操控的棋子,自己的坏是被迫的。
打心底来讲,她认为自己是好人,从她救了顾成瑞,把他塞在帝陵里,虽说不知顾成瑞被塞在棺椁里,会不会不死。
可哪怕顾成瑞真死了,自己初心也是好的。站在她的立场,她作为被老妖婆操控颠覆大懿的妖后,为在云晓手下救下顾成瑞,实打实被云晓毒到了眼。
容歌满心动容地高台上的傅恒行了一礼,这才拿上文房四宝,到了最后一排与辛芷兰同坐。
傅恒见她这般知礼,就差把满意写在脸上了。
容歌惯会观人心只是个懒人,觉出这夫子傅恒是对她的乖顺知礼满意,心底顿时消了动容。
果然,满天下间,只小夫子才能看出她是好人,从不想做恶人。
课时结束后,容歌逗弄着辛芷兰,余光扫见顾成邺向自己这里而来,心底隐有戾气横生。
龙章凤姿的皇子,长身立于她前,极俊的一张脸,黑眸幽深,仔细地打量着她眉眼,似在辨认什么。
容歌面无表情地抬眸,回视他。
顾成邺轻问:“麒麟殿下,可觉我面善?”
少女面无表情的脸,黑眸缓缓浮上一层极浅的笑意,反道:“二皇子,容歌在南地有一未婚夫,他心眼儿小,不喜容歌与男子闲谈。”
对于容歌的避而不谈,顾成邺仅是浅浅一笑,凤眸顿生深意:“麒麟殿下,为何不喜本皇子?”
容歌微微眯起眼,笑道:“看一眼便不喜的人,多看生厌,二皇子是聪明人,当知容歌何意。”
顾成邺是个极骄傲的人,听言收回了打量了她眉眼的视线,看向一侧大开的窗。
檐外,天际湛蓝,万里无云。
他常梦到一人,是个女子,喜着红衣,他觉那是他妻,是他极力争取而来的妻。可这妻看不清面容,他似很爱她,她似心有所属,可那情一旦付出了再难收回。
他于梦中拼命想看她脸,她却自此后再不入他梦中来。
他并非儿女情长之人,唯独对这梦中妻耿耿于怀,那情他仿佛亲身经历过,难以自拔,他想寻个真相。只是梦中事太过诡异失真,他这样的身份吐出有失身份。
容歌看着他冷峻的侧颜,眼神有些失焦。
前世她本以为,改嫁顾成邺,顾成邺会如顾成瑞般选择与她合作。
她会如护顾成瑞般,留他一条性命。
可后来,他发现了她武功,寻得他师危长瀛,破了她仙潇功罩门,迫她与他行了周公之礼。
晏犰为保她,被他重伤,他动用其师势力,将她幽禁三十日,若非老妖婆发现天命蛊母蛊变了色……
她平生从未受过此辱,除在危长瀛掌下难翻身,纵连老妖婆也敢蒙蔽,自认从未被人这般摆布过。
偏这人她不可杀,不能杀,危长瀛若知顾成邺死于她手,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纵是老妖婆也仅是伤了他,并不敢要他性命,故而嫁他的第一年,日子很是难熬。
她能挺过来,夜夜的枕戈而眠,日日的委曲求全,也算还了当日她有心利用他,欠下的那一段情债,这债她认。
只他不该逼小夫子自尽,她用半条命,才废了他武功,斩断了他双腿,是一报还一报。
前世情债,她被危长瀛害死,便算两清了。
今生,他最好别再惹她。
否则,纵是再当一次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