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话（8）

两年后，穆宗李恒终于走完了他的一生，在举行了隆重的丧礼之后，新任天子火速上位。这叫人不得不感叹，短短四年间，唐王朝就换了三任主宰，似乎已经预示了这个王朝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会经历怎样的风雨飘摇。

不过王朝的动荡暂时和钟芙干系不大，两年内借力打力她成了李湛身前红人，如今李湛当了皇帝，她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李湛初时因她好颜色言语轻佻，被她用太后之势撅回来后自然觉得心有不甘，他是谁，他可是唯一的皇太子，岂能惧一小小宫人？李湛身边的宫人察觉到太子的心思，自然要上赶着分忧，只是前仆后继不仅没把人家打下来反倒自己一个个被找了错处挨了罚，吃亏吃大了，太监们的小心思就老实下来，这会反倒是过来劝李湛，不动声色地灌输些姚掌正的好话，力求叫李湛尽快忘记她不好的那一茬。

要么说宦官们是最适合吹枕边风的人，几下里李湛对钟芙的态度果然便好，尤其自她来到东宫以后，各处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那些教书的老大人们她都能安抚，少了一些扰人的聒噪，李湛终于能痛痛快快地玩一场，自然是越看钟芙越顺眼，等他登基之后，依然留了钟芙在身边。

李湛顺利登基，登基之后也一直保留了原来喜豪奢、爱美色的性情，钟芙往往冷眼观看，看这个帝王将怎样度过他那短短的三年时光。

李湛的性情朝臣们也看在眼里，只是他们也劝诫不得，在死谏都不能得到回应以后，大臣们渐渐摆烂。只是工作可以摆，但有一个传统是不能摆的。

党争。

唐朝的党争由来已久，随着裴度等人的罢相，如今朝堂上能呼风唤雨的大臣只剩下李逢吉。

李逢吉，出身陇西李氏，自李恒病重，他便联络宦官王守澄等人推举李湛登基，因为也颇得李湛信重。自踢裴度等人出局后，以他为中心，渐渐笼络了一大批党羽，人称“八官十六子”，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朝中的大臣中总有不奉承李逢吉的，李绅便是其中一个。

他因性情耿直而遭李逢吉不喜。

渐渐地，朝堂中开始流传出一种谣言，有人说李绅当初想拥立不是李湛，对于李湛在位心里很是不满，私下里便时时向人抱怨。这种谣言没有根据，本来是成不了气候的，架不住积毁销骨，众口铄金，等这事都传到钟芙的耳朵里，已经是言之凿凿的事了，事情被传得仿佛听的人当时就在李绅床下。

可即便钟芙都听到了，爱好玩乐的李湛始终没关注这事。

李逢吉一看，这不行啊，圣人不在乎那这谣言不久白传了吗？

于是在某一天正午，大太监王守澄挥退众宫人，要与李湛单独谈谈。

王守澄年逾四十，面白无须，身形瘦弱，眼神却不似一般老者黯淡浑浊，他那时时眯着的双眼里隐含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既阴鸷又强悍。他在面对上位者时常常笑脸相待，但对待下位者却显示出冷酷无情，他在穆宗一朝享尽了风光，自然想在敬宗李湛这里也继续延续这种荣光。

都说宦官与大臣势不两立，可那也要看分什么时候，当一个强势的帝王想要压制能耐过于强悍的大臣时，他们往往选择把身边的宦官太监拉出来用用，毕竟太监这类人依靠生存的环境只能是皇权，用他们节制大臣往往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就是宦官这把刀有时候不是那么好使，多半会反过来把自己割伤。但想压制宦官也容易，只要再推出个有能耐的大臣就好了。

一个拉一个打，皇帝将平衡之术运用得风生水起，宪宗李纯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尽管他后来翻了车，但不可否认他前期确实是个拥有帝王心术的传统帝王。只是到了李恒和李湛这里，压制宦官就没那么容易了，面对弱势的皇帝，宦官王守澄很容易就同李逢吉走在了一起，在练手清除对手的时候，两个同样坏透了个奸臣贼子达到了空前的统一。

王守澄此番觐见李湛，就是为了清除李绅来的。

钟芙在李湛身边仍是负责文书出入，赏功罚罪，平日便守在李湛身边，王守澄要单独与皇帝说话，她自然就得出来。

她对身边人道：“去煮一碗润肺茶来，待圣人过会儿饮用。”

王守澄在内对李湛说了什么，其他人不甚清楚，等他走后，钟芙再进殿，便见小皇帝难得没有一副兴冲冲要去玩乐的样子，反而坐在高位上面色沉沉。

宫人端来润肺茶，李湛一口饮了才觉心头舒服许多，见钟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整理文书便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会儿。

李湛越看越觉得他的近旁女官容貌不俗，举止娴雅有度，只是观她不紧不慢的动作都叫人心旷神怡，不过叫李湛稍觉得可惜的是，他这个女官性子太淡，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稍轻佻了总会有理由将人驳斥，看着她的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李湛就是有什么想法也都被扑灭了，甚至会有种隐隐的畏怯，尽管他自己还未察觉，久而久之，李湛也不在她身上动心思。

李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