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六诗案

蝶兰还不来不及收拾残汁碎片，谟安便过来通报，说府外停了辆车架，徐府送来请帖一封，欲邀公主一叙。

出了府门，解忧便看到门口豪华徐府的车架，没有多想上了马车，缓缓启动行驶，解忧闭目养神，不多会儿，便到了目的地，马车停在雅颂楼门前。

雅颂楼是有名的茶肆曲坊，听说这里的戏曲百变无穷，很得人青睐，不少富贵人家都喜欢来这里喝茶听戏。

前方有人带路，一路畅通无阻，解忧入了一间上等厢房，这才见到悠哉悠哉听戏的正主，徐骢回过头来，脸上的笑意止不住，起身迎接，略低了腰身，“公主来的倒是快，微臣有失远迎。”

解忧深深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样卑躬屈膝，便知道今日这排场不简单，解忧没怎拘谨，厢房只设了两座，她自然而然入了正座，徐骢脸色略微沉了沉，只好屈身坐在了下位，“昨日发生的事，想必公主略有耳闻。”

“我这几日足不出户，孤陋寡闻。”解忧眉睫微抿，“徐大人，你若是想跟我打哑谜，我可猜不出来。”

没料到她这样不接话，徐骢忍了忍，不管她是否知道，他都需要把事情严丝合缝的讲出来。

几日前，有首不堪入目的词，很突然的在戏曲作坊间传诵，稍稍懂行的人便知此诗指的是谁，但混迹曲坊的人都懂忌讳，即便要找乐子，也只会在私下与人谈论，决计不敢摆上明面。

但是，不到几天，那首诗词忽然在整个金陵城大肆传播，无论男女老少都在议论纷纷，抒发着对诗词的见解，当然，这些三教九流人的见解，肯定不是那么正经，什么词儿都会往外蹦。

不知怎么的，那诗竟然传到了皇帝耳中，皇帝近数日来心情不佳，喜怒无常，听到这些诗词后，突然怒色重重，大发雷霆，“到底是吟诗，还是淫诗！”

皇帝很快下令，命刑部调查，到底是谁做的诗，又是谁传出来的，刑部倒是办事利索，很快锁定了昭平公主府的诗宴，但毕竟对方是位颇有权势的公主，也是皇帝很看重的姐姐，刑部无权审问，最后皇帝亲自召见了昭平公主。

听在内殿当差的人提起，昭平公主当时惶惶不安，还咬定说当日诗集聚会，她事多繁忙，并不知是否有人做了这样的诗，也不知是谁要诬陷她，还说解忧公主为国做了重大献身，是覆灭奴桑的功臣，理应敬重，她决不会允许让人这么侮辱解忧公主。

这番说词，皇帝到底信不信，徐骢不知道，毕竟皇帝向来很偏袒这位皇姐，只要昭平做的不太过分，皇帝基本不会追责，但这次却不太一样，皇帝召见昭平的同时，也发令让刑部去把当日诗宴的人，全部抓捕。

被抓的人里，有男有女，有依附昭平势力的达官贵人的千金小姐，也有指望得昭平青睐平步青云的门生幕僚，被捕之后，人人都说自己冤枉，并未做过这样的诗，但刑部可不是吃素的，说清楚了的人，无罪释放，说不清楚的人，如今还在刑部待着。

今日，有人怕死，被吓得招了。

一个人招了，就相当于四条腿的桌子被人据了一条，都不用太用力，轻轻一按，就倒了，今日的刑部忙乱得很，那些往日称兄道弟的人，忽然间死死的相互攀咬，那场面，那气氛，恐怕比那日诗宴还要热闹。

全部听完之后，解忧语声轻然，“那些淫诗乱词，乱了文人风气，叫人听了烦心，确实该好好整治。”

“作诗弄词，本是文人雅士的乐趣，这倒没什么，但是他们错在不该招惹公主，凡是在当时诗宴接过那首诗词的人都已入狱，十六个人，十六句词，一句不少，一人不漏。”徐骢眯笑着奉承，“公主现在一定很大快人心。”

“只是抓捕，又没定罪。”解忧的目光看向底下，在这个位置听戏，空腔的唱声回荡，掩盖住了她的音，“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案子跟十六这个数字有点犯冲，他们取名叫十六诗案，刚刚我出来时，听舅舅说这案子已结，已经移交到了大理寺，过两日就会审判。”徐骢斜了身子，微微凑近，“大理寺那帮人里，我勉强有能说上话的人，我可以为公主火上浇油，那十六个人不知好歹敢得罪公主，就该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吃。”

解忧看着他，“多谢徐大人费心。”

没了其他话，解忧静静的看台子上演的戏，但听来听去都是耳熟能详的词儿，也没编排点新鲜的，这雅颂楼也不行啊，顿觉无趣，见到旁边摆了碟瓜子，她抓了一小把，却并不嗑，只是在两手间倒腾着玩。

徐骢见她不再多说，还如此不顾形象，又忍了忍，她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换做别人，至少得提提条件，到了她这里，反倒还让他自己来开口，“公主怎么只是口头谢谢，若不给点嘉奖，微臣怎么有动力帮公主出这口恶气。”

“你煽风点火，也不是为了帮我。”解忧淡眉轻挑，好心提醒，“一个好处，两头讨要，做人太贪心，会倒霉的。”

徐骢脸上荡漾的笑意退下了一部分，他当然不会纯粹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