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杂务司找人无果，戚梧倒也没有过于纠结。他眼下有桩更重要的事要做。

如寒山等大规模宗门，所在山脉或水泽往往物产丰富，药草众多，但不经过所在宗门许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是根本摸不到宗门所在地入口的。因为大型宗门专修灵阵的法修长老会通过灵阵制造“虚境”，实际是在所在山脉的入口开辟出一个探查灵气波动的境核，没有灵气的普通人在靠近入口时会被境核与山脉内一切没有灵气的草木、鸟兽划分在一起，凡人仍能进入，甚至能走到山峰上来，但是肉眼和肉身都无法接触任何民间话本所说的“仙山”、“仙人”，宗门弟子与普通人之间在这个界里互相接触不到对方，对方于自己就是空气，但双方所在的空间仍然客观存在。这种灵阵又叫“虚空迭置”。而对于有灵气傍身的人，境核会感知身份玉牌上独属于个人的灵力波动，再把此人的身份信息直接传至宗门内部，因此通过正常渠道进入，通常都是要与宗门内部长老告会的，若没有带身份玉牌，一旦境核核查出灵气波动与门派不符，轻则触发普通的困阵把人无伤扣押传消息入宗等人来接，重则直接触发护山阵法击杀贸然闯入者。灵山水泽资源相对丰富的区域大多有大宗盘踞，除了少数比较宽和不设阻拦的宗门，大多宗门都会防止外人随意进入，因此一些对灵药灵兽有需求的江湖人士常把需要的药材或兽类列上名单，通过宗门所在驿站或者与宗门内灵修的私人关系联系上宗门收集相关材料的弟子。有些宗门走的是暗地里的交易，有些宗门则以此磨练弟子，把收集药草灵兽的任务作为日常佣金任务挂上杂务司的宗门任务清单，做任务攒下来的积分和多出来的灵药灵兽皆归弟子所有，弟子可用积分兑换一些简单的疗伤药及其他日用的药品。寒山就是第二种宗门。

戚梧此番来杂务司，一是为调查商不器这个人，二是交纳任务清单所需灵果。除了山下药店老板的药需要用药篓装着给人家送过去，灵修的药草一般都是与普通药草分开放置，放在储物空间里。储物空间的大小跟本人的修为有关。受到修为限制，戚梧只能把任务要求里更加珍贵的灵草灵药存在自己的储物空间里。他轻松地做完了任务，突然收到了常缨的传讯：“戚梧！快来救我！我不会哄女孩子啊啊啊！！”

他有些讶异地回了一句：“什么？”

“小师妹醒了，一句话没说，跑到后院突然就开始哭，我不知道怎么办啊啊啊啊！”

“你不是女孩子么，”戚梧无奈，“你怎么就觉得我过来就能哄好她了，我都没见过她。”人是见过，不过没见过正脸，双方互相认不认识对方都不清楚。

话虽如此，戚梧已经调转了方向，往常缨所在的院落走去。

他走了有一会儿，脑海里安静了片刻，一道传讯又传了过来：“我不管，快发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我现在看着她都不敢过去，生怕说什么反向安慰的话。”

内门弟子有自己独立的院落，同外门混居不同，因此常缨的院子非常好找。戚梧来到常缨的院门前，抬手叩门。

门扉从内侧打开，常缨看见他便松了一口气：“她还在里面，水米未进，我现在都不敢开口带她吃饭。”

常缨的院子里有棵樱花树，院落日常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椅安在树下，零落的花瓣铺在地上，风吹过时院内掀起簌簌的声响，隐约与院外穿林的山风遥相呼应。戚梧穿过前院，顺带调侃了一句：“安慰不好，你可不要怪我。”

顺着走廊拐过去，戚梧便看见了站在后院悬崖边的女孩。

常缨这院子占据峰顶，后院紧靠后山悬崖禁地，由于灵阵的缘故，即使从这里跳下去，也是进不了禁地内的，只会被阵法内自起的山风轻柔地托上来。常缨去开门这会儿也不担心灵力低微的小师妹想不开跳崖——若是真想求死，倒也不会一个人一路不吃不喝捱到寒山来了。

顾南凉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里。此时她已经没有哭了，只是安静地看着对面的峭壁出神。常缨推了推戚梧，他却没有动，反手竖起一根手指对着常缨压低声音：“嘘——”

戚梧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慢慢走了上去。

顾南凉余光看到有人走上来，没有留意，下意识以为是那位有些自来熟但并不让人讨厌的常缨师姐。直到来人一言不发地陪她站了好一会儿，她偏过头看，惊讶地发现和她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来人看上去二十出头，十分年轻，落在她眼中的侧脸眉目如画，嘴角自然上翘，眼角眉梢好像天生带着笑意。若是穿上她们那边江南男子的服饰，再配上一把折扇，或许会自然地带出一股风流气质，但他眉目雕琢，不饰锋芒，配上一身月白的内门弟子服，周身的风流气质便被削弱了三分，变成了一种让人见之极易生出亲近感的温和澹静。

这位穿着内门弟子服的人望着前方云雾的眼神似乎是专注的，但感受到注视的瞬间，顾南凉看见他慢慢地收回了目光，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常缨师妹的院落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