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
也就习惯了,仿佛他就是一个只懂享乐的世家公子。
化雪的时候是最冷的,可是这位只懂“享乐”的公子,出门连大衣都没有披。
屋外天寒地冻,小厮穿的都比秦致厚,可是秦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感觉不到冷。屋内炭火造成的巨大温度差,对他来说几乎为零。
小厮暗暗称奇。
实际上是秦致没心情管外面多冷,他只想赶紧完成姨娘交代的差事。
走在秦府的长廊上,他似有似无间,朝着北边的疏影阁扫了一眼。
……
“官老爷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去年旱灾严重嘞狠,我和我家婆娘几个月没吃到一碗白饭啊!”
“哪还有粮食交税!”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平日里无人问津的乡郊今日停了两架马车,马车上的灯笼亦然印折秦字。
只不过,一架就停在田垄旁,一架就停在官道上。
一架的主人被围在农民中央,一架的主人正在马车内悠悠地品着茶。
轻风缓缓吹过小窗,秦致看见了车内熟悉的脸。不过他现在没心情理会她。
秦致没想到税收问题这般严重,秦家的税收在整个京州大户中该是算少了,佃农不该不知好歹,他自认为这次收税不过是跑趟腿的事。
可是实情是,佃农们确实拿不出粮食,他和姨娘更没有钱充公。
他试图好言相劝让彼此理解,可是他干净的长衫与佃农们沾满了灰泥的布衣就像他们之间的一道天堑,他不体谅佃农,佃农亦不理解他。
“二公子!前些日子不是说好了税收减两成,怎生今日又反悔!”佃农堆里,不知哪个胆大的说了一句。
“什么说好了!你们这群刁农,莫要没钱没粮的光想着赖账!”秦致身边的小厮吼了一句。
“什么啊!前几日一位夫人来说去年有灾情,大家都不容易,税收减两成!”
“对!那位夫人还说自己姓白!”
“你们秦家人,是地主,是老爷,就可以出尔反尔吗!”
佃农们声讨的声音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几乎要凑到秦致的身前。
秦致心里还想着别的,姓白的夫人那不就是姨娘。可是姨娘日日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知道去年的灾情。
连他也仅仅是略有耳闻而已。
税收今日是讨不回来了,杀了这帮佃农他们也交不出那么多钱。
他今日没法安然抽身,那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思及此,他张了张口便道:“你们这些刁农莫不是想赖账,粮食怕不是叫你们自己卖了!”
这话一扔进水里,就激起千层浪滔。
佃农们都被这句话激怒了,纷纷扛着农具上前要讨个公道。
马车内一个做婢女打扮的女子听到此眉头一皱,另一位品茶的姑娘倒是波澜不惊,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佃农们现下已然气急,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乡郊几乎半数都是秦家的佃农。小厮急得头上直冒冷汗。
二公子但凡有个好歹,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奴才,那些佃农自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他还得活下去啊!
小厮几乎拼尽全力全力护着秦致,秦致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死死不移开。
瞅准机会,秦致挣开人群,向那架马车奔去,他是秦府的公子,再怎么样,秦锦黛不能见死不救。他就是打定了这个主意。
近在咫尺的车架,他突然发觉,秦锦黛带了很多护卫。为什么?
她早就知道了?
秦致心里发怵,秦锦黛的护卫大半是太后赐的,哪怕不救他,他也没有地方说理。
哪知那些护卫竟给他让出一条路,他就这样茫然的上了马车。
车内华奢至极,暖若阳春。与秦府别的马车实在不能作比,纵是秦致知道她养尊处优,也难免吃惊。
“二哥哥?”秦锦黛抬眸看向秦致,点了点头,甚至没有起身,算作见礼。
秦致也知晓今日是自己不占理,倒也没有怪罪。只是秦锦黛的一句简单的称呼,他才猛然醒悟。
一切都是秦锦黛安排的,真是百密无一疏。从白姨娘吩咐他,到佃农发狂,到自己逃上马车。他盯着面前正直芳龄的姑娘,总觉得她深不可测。
那她救自己,说明这个局需要他来完成,思及此,他倒淡然了许多。
他坐在小几旁,端起面前一盏已经沏好的茶,抿了一口。
茶味入口,醇香飘远,倒是好茶。
“今日多谢四妹妹出手相助。”尽管秦致也算计了秦锦黛,但是面子上还是要做的。
“二哥言重,都是一家人。”外面佃农的争吵还没有停止,秦锦黛坐的稳如泰山,丝毫不担心下一秒佃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