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
夷庆山的黄昏似乎比别的地方都更显的阴森可怖。夕阳半垂天际,散发着最后一丝温暖,似乎想和这阴森之气相抵消,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加速了地上的尸体的腐烂速度。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横尸遍野,地上零零散散的摆放着人的手臂,断腿,或腐烂到一半的人头,苍蝇嗡嗡地聚集在腐烂的肚皮上,黑压压的一大群蛆虫从肚子里钻出来,沿着臭皮囊,像黏稠的脓一样流动。
间或还有残留一口气的,皮包骨一般的胸膛无力的起伏着,斜望着太阳,在贪婪着最后一口空气。
有些侥幸留有全尸的人,被剩余活着的人围着,撕扯,分食,像分乳猪一般贪婪而又渴望,即使那尸体上仅有一层皮包着。
饥荒席卷了夷庆山,尸体的腐臭味,人的□□声交织在一起,与太阳的余晖交相辉映。
“老板,还有货吗?”一个穿着灰褐色麻布衣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麻布衣是平民老百姓最常见的穿着,但在这鬼地方,身上还能有套完整衣服的人反而成了少数,这儿的大多数人衣服都勉强蔽体,且有不少人的衣服都已经轮了好几遍,不知道是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最后等自己死了又不知道会被谁扒走。
在这闹了三年饥荒的夷庆山,水,米面,都成了稀缺品,人反而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家底殷实的富商和家中稍微有点家底的商户早都跑了,留下来的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儒,不是在家活活等死,然后死了之后被分食,就是被家中的男丁买到肉铺去换点银子出城或者换些米面。
“有有。”肉铺的老板连声应着,将手上的血迹随便在身上抹了两下,便引得来人前往猪圈,语气殷勤:“这是昨天刚有人卖的,一个女人一个小姑娘,您要哪个?”
那女人浑身哆嗦着,恐惧的蜷缩在稻草里,对上来人挑选的目光,牙齿磕磕绊绊的想说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完整,只是那姑娘脸朝里,压根不看他们。
来人上下打量下,似乎真是在认真审视,买那个更划算些,那个地方的肉比较好吃些。
他仔细看了许久,最后不无嫌弃的说道:“这质量越来越差了,那小孩都瘦干巴了,那女人看起来也没几两肉,这也能卖钱?”
“唉。”肉铺老板也跟着叹了口气:“您就别挑了,有的肉吃就不错了,您看看那大街上饿死鬼那么多。”说着,肉铺老板仰头看了看天,“这世道难呐,到处闹饥荒,官府也是有心无力,像咱们这种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番苍凉的话语说的那来人也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就那个女人吧,给我块肉最多的地方,我家人也快饿死了。”
“好嘞。”肉铺老板得令便朝那猪圈走过去,像拎小鸡仔般把那女人拎出来扔到地上,眼珠子溜溜的在看看她哪里还有肉可割。
“求求你,放过我,你先宰那个小孩……”女人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回身指着那姑娘说道:“求求你,那姑娘年轻,细皮嫩肉的,比我们这些糙人的肉好吃多了,求求你,别杀我……”
“闭嘴吧你,吵死了。”那屠夫顺手给了她一巴掌,看着那女人躺在地上出气儿多进气儿少,话中没有丝毫怜悯:“大家都是为了求条活路,你要怪,要怪就怪这世道不太平,怪你丈夫心狠,拿着你们娘俩来卖钱,自己拿了银子走了。”说着,手起刀落,割下女人的大腿,装进袋子便给了那人。那人看了看还淌着血水,带着肉沫的断腿,付了他二两银子走了。
“啊!”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夷庆山:“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女人捂着断腿在地上打滚嚎叫。
“杀了你?”肉铺老板把她拎起来又扔回去:“杀了你才可惜,新鲜的人肉可比死人肉好吃多了。”
说罢,又皱着眉头拿了一块破布塞进女人的嘴里:“吵死了,老子宰了那么多人,属你嚎的最响。”
女人蜷缩着身子躺在猪圈里。
猪早就被宰杀完了,猪腥气早就被人血味,人的粪便和人肉腥味盖过去了。
那小女孩终于把头转了过来,看着在地上因为疼痛而抽搐的身体,眼里尽是淡漠,没有恐惧,也没有怜悯,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老板!”
前人刚走没一会,就又来一人。
“老板出来!”
“哎,来了来了!”
“还有几个人啊。”
肉铺老板谄媚的笑着,“还有两个,不过有一个人的腿已经卖出去了。”
“行,那我都买了。”那人说着便从衣襟里掏出四两银子,“都给我切好。”
肉铺老板贪婪的瞟了一眼银子,连忙走的猪圈前,满嘴奉承着:“好嘞!您可瞧好吧,绝对是最新鲜的。”
刚断了一条腿的女人又被拽了出来,那姑娘为了少受些皮肉苦,自己从猪圈里爬了出来,站在肉铺老板边上。
那老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