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
是台上演得精彩周围吆喝时,她也跟着拍手,却不称好,只是抿嘴笑得愈发厉害。
“喏,广平就喜欢看这些。”小娘子边上的郎君含笑看着她,眼里甚是宠溺。
李辟低头饮啜一口酒,轻笑一声,问:“姨母近来可安好?”
齐王殿下手指轻叩桌子,温润笑着:“一切都好。只是她同阿耶一样,一直记挂着广平的嫁娶之事。”
李辟不动声色地说:“广平年纪尚小,急甚么。难不成姨母还担心没人会娶她么?”
齐王笑着说:“广平自然是不愁人娶,但是能配得上她,能让阿耶称心满意的,怕是没几人。”他一双淡眸盯着李辟,嘴角弧线慢慢消失,“二郎,你便是其中一人。”
李辟颇有闲情地吃着糕点,只是没嚼几口便放下了。太甜了,为甚么沈如春偏偏喜欢吃这些东西。他忽然想起了沈如春同自己一道吃饭时的情形,她总是同自己隔着一段距离,在他冷着脸让她靠近些后,她不情愿挪近几分,只是吃着吃着,不知为甚么,这距离又拉远了。
她只会闷头吃饭,捡自己面前小盘里盛的东西吃。小盘里盛甚么东西,她便吃甚么。有一回,他故意将她不喜欢吃的驴炙放在她面前,那小蠢蛋挑挑拣拣,一顿下来没吃甚么东西。那日,他忽然善心大发,将甜糕推到了她面前。她果真十分高兴,吃了一块又一块,嘴角都沾了残屑。
“脏死了。”李辟故作嫌弃状。
那小蠢蛋直接用手背抹掉碎屑,竟然还敢瞪他一眼,再继续吃。倒也是有趣。
李辟现在忽然很想见见她。
齐王盯着那镶金白盘上的半块糕点,随口说:“这糕点是按着江州口味做的。我还以为你先前在江州待过一段时日,改了口味。如今怎又厌弃得紧?”
李辟自幼同齐王一起长大,岂不晓得这张温润面皮下的城府。他毫不遮掩,大方答:“在江州时,张闻远送了个家妓给我,我收在身边养了段时日。她喜欢吃这些糕点,厨子便按她的口味做惯了。”
齐王看了眼边上还在乐呵呵看戏的广平,她对他们的谈话全然不知。他干笑几声,道:“可不止一段时日吧。”从江州到长宁,再到望州,他可是一直把她养在身边,藏着掖着,十分金贵。
齐王不依不饶:“广平受不得委屈,我也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李辟盯着他,眼神似冷箭般。他吐出几个字:“她的阿翁是沈煊。”
齐王神色稍愣,不再做追究,只是提醒他:“你自有谋算便好。这定西大将军之位,阿耶本来是属意你的。只是这敕诏从中书省那头发出时,便换作了史义。史义寒门出身,几十余载未涉党争,元公那头自然也没甚么意见。”
李辟十分不屑:“他能行么?望州可不比中原,这定西大将军的位子不是安安稳稳便能守下来的。”
齐王见得他酸人模样,笑出声,劝慰他:“你年纪轻,若是坐了那位置,自然会被人盯着紧,受许多风浪。如今回京,领着千牛卫,也算是件好事。等过几年,再想那位置,也不迟。”
李辟面上作笑,心上却同悬着块大石头般,沉到了底。齐王方才那话,重点根本不在史义,而是中书省。
敕诏从中书省发出时,上头写的便是史义。能教圣人改了心意的,自然同这中书令有关。那中书令,正是李家大郎的老丈人。
李辟心烦意乱,他又想到定王,他心中咒骂,这老头儿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