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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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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画师不敢驳斥,面前两人神情出奇一致,平静得教他有些害怕。他不敢违抗,哆嗦着爬上马。

沈如春旋即攀住他的身子,翻身上去。她双手绕过小画师身侧,抓住缰绳。她扭头看着旁边的陈惊山:“你——”

陈惊山依旧沉默,他扬手用刀身轻拍黑马,黑马如似离弦箭般向前奔。

小画师惊叫不已,这是他第一次骑马。他缩在沈如春身前,小小一团。

“你,你会骑马吗?!”他声音颤出调。他在想,是被那沙匪乱刀砍死好,还是从马上掉下来摔死更好。

“别吵。”沈如春言简意赅。江州虽处江南,但也有一处马场。她十三岁那年,阿耶带她去过几次。她凭着当年在跑马场习得的技艺,攥着缰绳,向前跑。

敦州城门,守城验关碟的军士见飞奔来的马,赶忙拉出栅栏要拦。

沈如春急急勒住缰绳,马骤然抬蹄,马背上的两人翻滚下来,掀起一阵尘。沈如春顾不得手上的擦伤,边爬起来边高声急急道:“敦州西面,有沙匪!”

敦州城楼上铜铃惊撞,很快,一队人马集齐。沈如春重新上马,在前引路。

赶到时,沙匪已占上风,将商队中的护卫围成团,只待屠.杀。沈如春一眼就看到了里头的陈惊山,他狼狈得很,身上的沙和血混在一起,斑驳不堪。

沙匪见敦州军士来了,旋即作鸟兽散。

四下又陷入一场混战,先前被围猎的护卫成了追逐的猎人。

“陈惊山!”沈如春大声喊。

陈惊山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嘴角面上都挂着伤,高高扎起的发被风吹着往面上贴。只一眼,他握紧手中的刀,转身去追逃散的沙匪。

沈如春一直因紧张而屏住的呼吸终于通畅,她开始猛烈地喘息,大脑忽然发麻,来不及细思,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昏死过去。

再睁眼时,便看见趴在床榻打瞌睡的小画师。

她伸手将他推醒了。

小画师身子一惊,揉了揉眼,道:“你醒了?”

“人呢?”沈如春问。她这副没甚么表情的面容让小画师又想起了她先前的模样,让他又敬又惧。

“甚么人?”他问,随后大约是明白过来了,道,“回来后,又去敦州最有名气的酒馆吃酒了。说是劫后余生,要好好庆祝一番。”

“你不去?”沈如春问。

“我照顾你。”小画师说,说完有些心虚。他留下来一半是因为要照顾沈如春,还有一半,是因为他根本没甚么心情和胃口。劫后余生?在他看来,那是吓走了他大半条命!他不理解,为甚么那些人,身上挂着伤,还能有心情去酒馆吃酒作乐。

沈如春在床上又躺了会罢,下床拖着小画师一道去街上买了几贴药。敦州真是个繁华地,好吃的多,好玩的也多。美中不足的是,他们囊中羞涩。

逛了好一阵后,小画师心中最后一丝惊惧也扫光了,他咬着手中的蜜瓜,鼓着嘴道:“这几日,这几日我画几幅画,到时我们一起拿到街上去卖。得了钱,对半分。”

沈如春夸他仗义。

小画师说:“那可不,过命的交情。”

暮鼓敲响时,两人嘻嘻笑着往邸舍中走。正好同吃酒回来的一行人撞上。

“小娘子身子养好了?”他们皆晓得是沈如春前去搬了救兵,因此见了她,格外热情。其中一个年轻的胡人拎着一小包糕点,塞到沈如春手中。众人又闹哄哄乱作一团。

沈如春明白他们调笑的意味,红着脸不说话。小画师也跟着乐,又有好吃的了!

陈惊山隐在其中,沈如春和他对上眼,他又将目光挪开了。

唔,还在生气呐。沈如春有些郁闷。

众人皆不晓得两人端倪,只有为首的胡商瞧出些古怪,明明他记得最初是那小郎君将这小娘子带来的,怎么一路上这两人又好像是完全不熟的样子。

渐渐入夏,夜晚中开始有悉索虫鸣。

陈惊山从浴桶中出来,裸着上半身。他站在铜镜前,胳膊上,腰腹上,几道伤痕交错。新添的,旧时的,或深或浅。有几道,他是记得格外清的。特别是右肩胛这处,他看着这块凸起的丑陋疤痕,这里曾经是钻骨的痛。

现在还不曾散。

他想起今日同沙匪交战时的情形,右臂微微发颤。

外头传来叩门声。陈惊山收神,伸臂捞过搁在横架上的外袍。

“陈惊山。”

在听到门外那人的声音后,他又将衣袍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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